棉儿这时也起来了,她看看炕上并排熟睡的三个孩子,用手将蓬松散落的头发拢成一缕,三挽两挽在脑后形成一个鬏,用簪子一穿,抓起盖在被上的绣花对襟夹袄,一出溜也下炕。棉儿是这年三月间续弦给老克滨的,因为不裹脚,被家里人村里人一直笑话。倒是老克滨说了句:“大脚能上山”。一家人也就不说什么了,媳妇就这么说了回来。这年棉儿22岁。
老克滨来到厢屋,这里已经有7、8个兵在屋里了,所谓的兵就是提了个枪的老百姓。他一眼就看到坐在炕沿上的孙掌柜的,左胳膊和左手缠满了蓝布带,好像两处伤。炕上还躺着一个前胸缠着蓝布带的小伙子,胸前的布带上已经渗出巴掌大的一块褐黑色。孙掌柜见老克滨进屋,站起来用右手把住左手想抱拳,可能伤的太厉害,脸上一丝痛苦状。老克滨上去按住了孙掌柜向上抬起的手“免了,坐下说”。又冲着站在门口的伙计“豁嘴”说到“快去烧点儿水来”。见“豁嘴”出去后,老克滨也坐在炕沿上问到:“八路打的?”“嗨,我要到蓬莱去,走到谭家泊遇见了五个日本人,互相开了枪,我们打倒他们一个,我们伤了三个。”孙掌柜指了指坐在一条长板凳上的一个半边脸缠着蓝布带的小伙子。“克滨叔,我们天亮就走,但是他…”孙掌柜用嘴努努炕上躺着的小伙子,“我想让他在你这养几天伤,天亮最好给他请个大夫。”说罢又趴在老克滨耳边“可能没救了”。老克滨双手放在了炕沿上,把头尽量向里伸。炕上躺着的小伙子看上去也就十六、七岁,惨白的眼睛紧闭,只是看到胸脯若有若现的起伏知道他还活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