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天空打下沉郁的基调,秋雨带着肃杀席卷,灵堂内,苍白的灯光、微弱的烛光、众人的目光黯然交织,或有人痛哭,或有人惋惜,或有人愕然,或有人暗喜。而世界于他而言,早已远去,他早已看不到家人的撕心裂肺、听不到至亲的深沉呐喊,喧嚣从长睡中退却、记忆从脑海中隐去,无论尘世于他再多羁绊、社会与他再多功名,最终随尘土埋葬,他的人生画上了句号。
也许,这便是大多数人的终末。而璀璨夺目者,厚葬于博物馆,给予众人以精神依托;功成名就者,葬礼冠冕堂皇,多数人为之怵哭;落魄失意者,家运散尽,落得草席裹尸、乱葬坟岗;罪大恶极者,或惨死,或荣光,有人拍手称快,有狗长跪不起。于他们,世界已如微尘一般远去,虽然世界还有些许记忆,而他们如同熟睡,再也没有些许念想。
我曾目睹至亲驾鹤西去。癌症摧毁了她的身形与意志——肿大积水的肚皮、长着肿瘤臃肿的头顶、瘦削至骨头一般的四肢,每次呼吸都好似煎熬,但她依旧坚持——因为她在等我。当我哭着说起回忆、惋惜以及曾经的信誓旦旦,她呻吟中多出了泣血般的哭声——病魔几乎夺走了她所有的五感,肿瘤充斥在那具早已不堪重负的身体。此刻,呻吟、哭声、啜泣、哽咽揉在了一起,纸巾也不知何时堆成小山。顷刻,大抵听到了想要传达的话语,病房里便只剩一个人的呜咽。后面,如同失忆一般,那痛苦不堪的回忆,一直蜷缩在心底。而如今,光阴五载,亲人的牵挂与思念未曾淡漠,而无论曾经她何等的叱咤风云或不堪回首,在她长眠后便随风飘散,我们会记得,世界也会留下痕迹,但她早已惘然在茫茫星海中。
婚礼祝词中:“无论是疾病或健康、贫穷或富有、美貌或失色、顺利或失意,你都愿意爱他、安慰他、尊敬他、保护他?并愿意在你们一生之中对他永远忠心不变?”而死亡,从来不会在意你现在是贫穷还是富有,得意或者失意,善良或者恶毒,圣者或者罪人,命数总是在该到来的时刻结束。
我们常常感叹,“多么好的人啊,就那样死去了,令人惋惜”或是“这个人死的活该,社会少了一个败类”再或是“明明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突然离开我们了”。死亡总是带给我们意外与冲击,我们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到来,但对于所有人而言,她是一视同仁的,这便是世界上最平等最公平的事。无论过往,死亡不会问责,她只是悄然降临,轻轻吹走你生命的印记。
正因为无知,宛如人类探索大自然一般,正因为平等,宛如世人面对法律一般,所以敬畏,而为何惋惜?是惋惜本不应该在那个时期逝去的人?亲情、友情、同窗情,身边人的离去总会带给我们震撼与喟叹,但有些早已成为定局,叹惋逝去的人们,不如带着他们的信念与意志更好的活下去。而死亡本身是一种循环,就如《阿凡达》中Na'vi族所信奉的,我们活着的时候向大自然索取,而当我们死去后,一切都会归还;庄周也同样知晓:“方生方死,方死方生”、"吾以天地为棺椁,以日月为连璧,星辰为珠玑,万物为赍送”。
真正令人叹惋的,还是她的平等。有人为他人不辛劳苦、壮烈牺牲,有人骑在他人脖子上,烧杀抢掠、涂炭生灵;有人牺牲在战场上、歹徒毒贩的枪口,有人死在刑场上、火拼时的意外。对于前者,膜拜敬佩而难以感激;对于后者,碎尸万段却难以释怀。而无论他们曾经做过什么,死亡都让他们奔赴在同一个终点。
终有一天,我也会随风逝去,赤裸裸地到来,不带走一草一木地离去,你我的终点,都在那里。
By Green
末
转载诗歌
原作者:索达吉堪布
有一天,我去世了,
恨我的人,翩翩起舞,
爱我的人,眼泪如露。
第二天,
我的尸体头朝西埋在地下深处,
恨我的人,看着我的坟墓,
一脸笑意,爱我的人,
不敢回头看那么一眼。
一年后,我的尸骨已经腐烂,
我的坟堆雨打风吹,
恨我的人,
偶尔在茶余饭后提到我时,
仍然一脸恼怒,
爱我的人,夜深人静时,
无声的眼泪向谁哭诉。
十年后,我没有了尸体,
只剩一些残骨。
恨我的人,
只隐约记得我的名字,
已经忘了我的面目,
爱我至深的人啊,
想起我时,有短暂的沉默,
生活把一切都渐渐模糊。
几十年后,我的坟堆雨打风吹去,
唯有一片荒芜,
恨我的人,把我遗忘,
爱我至深的人,
也跟着进入了坟墓。
对这个世界来说,
我彻底变成了虚无。
我奋斗一生,
带不走一草一木。
我一生执着,
带不走一分虚荣爱慕。
今生,无论贵贱贫富,
总有一天都要走到这最后一步。
到了后世,霍然回首,
我的这一生,形同虚度!
我想痛哭,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我想忏悔,却已迟暮!
用心去生活,
别以他人的眼光为尺度。
爱恨情仇其实都只是对自身活着的,
每一天幸福就好。
珍惜内心最想要珍惜的,
三千繁华,弹指刹那,
百年之后,不过一捧黄沙。
吐槽:网页版连段首缩进、居中加粗都没有也太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