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2号薛之谦在上海的演唱会上为前妻弹唱一曲《安河桥》,我哭了。如果一首歌能住着一个人的话,那这首歌里大概就是你了。
老凡,你也是个好男孩。
抱歉,不够大方的我在故事结束后的第5年才有勇气说出这句话。
一
“淼淼,点了你最爱的毛血旺,还有几分钟下课,接你去!”
是老凡发来的信息,屏幕上飞来的每一个字让我全身血液汇集胸口,酥酥麻麻之后我听见肾上腺开始唱歌。
这就是我的初恋了,老凡,我21岁钟情的男孩。
如果你问我大学最值得炫耀的事情是什么,那时候我可能会毫不犹豫地回答你,姐干过最有魄力的一票就是成功地搞到了老凡,而且是倒追来的。
没有人能想象,在一个男女比例接近7:1的理工类院校,一个中文系的妹子在痛饮三罐青啤之后会面皮火辣地冲进计算机学院的男寝,围堵在四楼的走廊理直气气壮地说:老凡,我不能跟你做朋友了,要做只能做情侣,今晚给个痛快话,行不行了?
我的出现吸引了整个走廊洗漱的男生,他们围着毛巾赤条条地从卫生间里出来,傻愣之后开始起哄。
老凡脸红了。
他拉着我下楼,摸摸我的脑袋,很烫,他说淼淼你发烧了还是发神经了,什么情况啊?
无奈酒劲只顶了几分钟,泄了酒气我又怂了,甩开他的手囔囔地说我没有发烧也没有发神经,我发昏。
青春期的爱情更像一场大冒险,选了真心话的人就自觉地低矮了。
当他问什么情况的时候,我就开始狼狈了,甚至委屈地要掉眼泪。
我在心里恨恨起誓:就这样吧,李淼淼,从此以后这个人从你生活里除名,我转身往回跑。
老凡杵在原地出神,看我跑出去了竟上来拦我,我鼻子撞进他一米八五的怀里,很酸。
他说你去哪里啊,我还没有答应呢。
我说我想尿尿。
从卫生间出来,我们就牵手了。
这就是我整个青春期仅有的一次孤勇,而且成功了。
二
那些夏天,文院女生寝室的楼下从来不缺故事。
我们那里尽管没有文艺青年月光下的弹唱,没有月朗星稀夜飞起的孔明灯,但是却有一种独具特色、匪气十足的“喊楼”。
那是采矿“和尚班”的汉子们发明出来的一种表白方式,如果有谁想要告白,至少要带70号的兄弟团浩浩荡荡地站在楼下,领头的抱一束俗艳的玫瑰花叫女孩的名字,后边的兄弟们则大声喊嫂子。
不管年纪大小,有勇气表白的男孩在那一夜都是大哥。
这种戏码上演时,前后左右宿舍楼的人都会从阳台伸出脑袋,有的人打口哨助威,有的只是用勺子掏西瓜吃,不过叫喊一般超不过5分钟,女孩子就会不堪其扰地下楼,男孩子则羞答答地把花塞进女孩的怀里,傻傻笑笑,戏就散了。
每每我和老凡在楼下撞见这种声势浩大的阵势,我都酸溜溜地说一句:幼稚!而他选择沉默。
可是我到底又是怎样幼稚地喜欢上老凡的呢,好像一句话也讲不明白。
那时候我与老凡是一个爱心组织的骨干,他是社长,我是宣传部长,为了给大凉山区的孩子筹集爱心包裹,有半年的时间我们每周都要厮混在一起,大家牺牲了节假日自愿走上街头劝募。
我和老凡是搭档,每个周天都会带队上街。我心直口快,说话不够委婉,总是把一个有点儿劝募意愿的人说跑,老凡在一旁气急败坏地直跺脚,他的个子很高,我每次说错话他就弹我脑门。
当然,我表现好的时候,他也会自掏腰包带我去麦当劳吃甜筒。
再后来,像所有青春故事的开头一样,我开始期待每个周末的到来。
那个夏天快结束的时候,我们的劝募成绩在全国高校中的排名特别靠前,为了奖励大家,社团老师带我们去聚餐唱K。
我从小是个五音不全的人,最惧怕的场合就是KTV,高中音乐课上曾经被点名唱《国歌》唱跑调,这是我心底永远挥散不去的乌云。
然而那天玩得很high,唱了几圈之后大家开始点唱各种各样的恶俗歌曲,掷骰子轮到我时,不知道是谁点的一首动力火车的《当》,前奏刚响起来,所有人就开始起哄,我脸憋的通红,囧得直想钻进桌底。
可是我还没有开口,沙发那头的老凡却不动声色地抢了话筒,声嘶力竭地“啊~啊~啊~”唱过了前奏,然后朝我示意,给了一个请的手势。
他一本正经的奔放模样反倒让大家熄了起哄声,那天剩余的部分我竟然独立唱完了。
现场很安静,我猜那应该是我有史以来唱歌唱的最好的一次了。以至于后来分开很久以后,我都不敢听到那首歌。
嗯,大概就是那个瞬间了,我看见一颗榴弹在我心头炸裂,我成了沦陷区。
三
再再后来的故事就很简单了,我们像所有的校园爱情故事一样,一起上自习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一起开黑。
我沉迷在老凡的温柔里,丝毫没有揣测他微博说说“知足常乐”的弦外之音,没有明白他歌单里《红玫瑰》那一句“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的深刻内涵。
暑假结束之后,他在我的宿舍楼下等我,说想聊一聊。
老凡说,淼淼对不起,咱们分开吧。
然后,我们就真的分开了,跟说在一起时一样的干净爽快。
听说是他大一时“喊过楼”的女孩回来找他了,他不想再自欺欺人,心不在我这儿了。
果真没出一个星期,有人就看见他牵着姑娘的手走在去主教学楼的路上。
我大哭着在电话里跟妈妈说,我受到了人生最严重的一场羞辱。
人在年轻的时候就是这样,受了伤不懂自我医治,反而喜欢天天扒着伤口四处给人看,本来可以很快结痂的,但是最后被自己搞得流脓不止。
我像祥林嫂一样到处诉说,所有的共同好友在一夜之间都知道老凡劈腿成为渣男的事实。
分手时我在他的面前威风凛凛,挥挥衣袖没有半分留恋,可是回来之后自己就认了怂,日日以泪洗面。
在街上看见情侣掉眼泪,一个人吃饭掉眼泪,羞耻心折磨着我,腿还忍不住想跑到他身边。当电影《失恋三十三天》看到第13遍的时候,我的鼻子开始流血。
朋友们为了安慰我,在我面前变着法地说老凡坏话,舍友们在校园里偶遇他也会厌恶地朝他吐唾沫,男闺蜜甚至还带着朋友去男厕所围堵过他,我因为这些变态的小报复心里稍感舒畅。
但是老凡什么也没说,他默默地忍耐了下来。
临近毕业的时候,社团为毕业生举办欢送会,我没有去。因为我知道毕业晚会他是要去的,作为老社长,按照惯例要上台发言。
有他的地方没有我,有我的地方他也会自动隐身,这是我们分开一年以后自觉达成的默契。
毕业以后大家各奔东西,我以为这就是故事的结局了。
四
又是一年毕业季,前几天一个老朋友来我的城市出差,我们见面约饭。
她说那年社团毕业晚会我没去,老凡在台上沉默了很久,只说淼淼是个好女孩,毕业以后你们可以不联系我,但是要多跟她联系。
我喝了一口咖啡,特别苦,可是我还是嘴硬地扯出了一个微笑。
我当年删去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很久以后也抹不开面子再去加回。听说他现在去了新的城市,也交了新的女友。
写下这篇文字的时候,我突然记起了一个细节,有一年放暑假,我们顺路一起坐火车回家,那时候三叔的《盗墓笔记》风靡的不行,我到站要下车的时候心里很不舍,但是还是忍着眼泪对老凡风趣地说了一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想这才是跟恋人告别最优雅的方式吧,到很后来我们才明白,青春的另外一个名字其实就叫错过。
我在网易云音乐《安河桥》下边给老凡留了言。
老凡,忘了告诉你,你也是个好男孩。
怨了你那么久,都忘了说再见,祝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