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假期过了将近一半,按道理说,我们教育工作者更应该关心学生们在家里的学习状况,但在说学习之前,我也想说说疫苗的事儿。每个中国人,都应该谈谈疫苗的事儿。
说疫苗,最初始的反应一定是愤怒。孩子遭难,为人父母者最无法接受。我作为两个孩子的父亲,推人及已,感情可想而知。从教多年以来,我也不断参与教育孩子的工作。但今天,我不想用教师这个身份说话。我的情感和感触也不止来自一个教师的身份。无论你是个父亲,母亲,或是任何身份,千姓万姓,我们首先是整个共和国的百姓。一个平头百姓,当我听到这件事,远远在愤怒之上的感触,是内心最深层的恐惧感。
这种恐惧,不只是孩子的健康遭到威胁,而是它在史无前例地挑战你对这个社会的认知。
第一,当然是疫苗危害孩子本身。几十年来,中国的假货层出不穷。但在孩子使用的疫苗中造假,是在让我们这个民族断子绝孙。这突破了人格和灵魂的底线,也突破了社会和国家的底线。在这件事上,我看到了我们社会的底线再次大幅下沉。
第二,像疫苗生产这样对国民健康,下一代发展负有重大责任的企业,应该是始终处于严格管控中的国有企业。难以想象这种企业是怎么能够通过一系列股权转让而私有化的。这不仅是国有资产流失,更是百姓对国家政策和管控的困惑。
第三,系统上层国家机构直属负责人,曾经在三鹿奶粉事件后遭到处罚。当因为疫苗事件重新回到公众视野时,人们发现它事实上在过去几年里完成了迂回的升迁。人们恨三鹿,长生这样的造假企业,但真正恐惧的是整个系统的信用造假,让恶魔能够不断的更换面目出现。
同时,这种恐惧形成的社会各个阶层的普遍恐慌,是前所未有的。任何一个社会都有阶层分级,我们不用避讳这一点。因为经济能力,社会地位的区分,每个阶层的自我保护能力和恐慌触发点不一样。以三鹿奶粉事件举例,被伤害的孩子多来自中低层收入和中小城市家庭。在那之前很久,中产阶级以上家庭的父母已经普遍给孩子购买国外奶粉。在三鹿奶粉造假曝光,造成整个国内乳业被暴击之后,有经济条件的家庭还是认为,靠自己的实力能够自保。
中国社会链条上的另一条重要线索是城市链条。像北上广深这样的顶级城市,占有包括教育、医疗在哪的大量社会资源。从此往下,相对经济发达的城市居民普遍拥有更多保障性和安全感。这就是我要说的。在我的印象里,还没有哪次事件像疫苗事件一样带来全社会的普遍恐惧感。因为无论你生活在哪座城市,无论家庭状况如何,无论你是什么社会阶层,你都会有孩子,你和孩子都需要接种疫苗。作为一名医生的家属,我知道,即便是北京那样的城市,在最好的私立医院里,进口疫苗的库存量都是有限的,大多数人仍然必须接种国产疫苗,无论你是不是付得起钱购买进口疫苗。在疫苗事件曝光之后,这种情况一定会加剧。
无论是任何城市,任何阶层的家庭,在疫苗事件曝光之后的第一反应,都是回家翻孩子的疫苗本,检索疫苗生产厂家。根据报道,整个国家75%以上的疫苗,是由这几家涉事企业生产的,长春长生则是国内最大的疫苗企业。这告诉你,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人可以真正自保。
对一个普通百姓而言,想靠个人努力去改变家庭生存状况,保护家人健康安全的诉求,在疫苗事件面前是绝望无力的。
每一个大规模的社会恐慌事件之后,给中国造成的最直接影响,都是带来一波移民潮。这部分移民并非不爱自己的祖国,而是失去了安全感,想给家庭寻找避难的诺亚方舟。但无论在经济能力,生活习惯,文化认同上,绝大多数中国人都只会留在中国,留在这生养我们的土地上。只有政府的监管和保障,才是百姓最大的方舟。无论你在怎样的阶层,无论你能出钱买得起什么舱位,你都在这条船上。
和共和国同呼吸共命运,希望共和国也和百姓同呼吸共命运,这是一个普通百姓最朴素的求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