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简单,如此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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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时候,我常常拥有夏天院子里的聚会。那时候没有电视机,一到傍晚大人们拿着板凳聚拢来,女人们勾着毛衣拉家常,男人们棋盘对弈,孩子们大的领着小的玩藏猫猫。满天的繁星闪烁,人们的欢声笑语,草丛中的虫鸣鸟叫,这一切的场景,形成了一个孩子对这个世界基本的安全感。他们用真实的生命接触到了生命的真实。

现在,到了夏天,坐在小区院子里,就会看到一个又一个明亮的窗格子,家很大,里面是走来走去忙忙碌碌的人,心却不自由。我的孩子宁愿在家读书也不愿下楼玩耍,因为下了楼也没玩伴。她没有经历过那样的场景。满天的繁星闪烁、人们的欢声笑语、草丛中的虫鸣鸟叫,这些如此简单的场景,如今变得如此奢侈。

有一首歌的名字叫《萤火虫》。我每每给我的孩子唱起它,我唱道:“城市的灯光明灭闪耀,谁会记得你燃烧光亮。”我的小女孩们,她们摇头晃脑的随声附和。

可是她们并没有见过萤火虫。想要见到萤火虫,她们需要去萤火虫展览中心,排队买票,等待很久,她们或许可以看到瓶子里奄奄一息的萤火虫,怜悯之心因此升起,她们并没有看到那首歌中唱的,萤火虫所带来的夜晚的温暖。

那些曾经简单的事,如今变得极为奢侈。

有一年我去海南旅行,槟榔谷的导游对我们说,“人活着的时候树养人,人死之后人养树”。当时我被这句话感动,深深的记了下来。我看到,人和树曾经如此合谐的生活在这个地球上。

可是现在,如果你想住在一个有树的地方,一个被称作天然氧吧的地方,你或许会为这个地方付出毕生积蓄,于此同时,为了给你盖房,那里的树将被大面积砍伐。

如此简单的事,就变得如此奢侈。

我见过最深沉的母爱,是我在画展上看到的一副画。在那副画上,是一个母亲用裸体抱着她的婴儿。她使我看到,母爱的清澈简单。只要给孩子母乳和怀抱,孩子就能安心快乐的长大。

然而,对于现今忙碌的妈妈们,她们被这时代的焦虑搞得焦头烂额,为了孩子,她们正在玩命的挣奶粉钱。

母乳和怀抱,如此简单的事,就变得如此奢侈。

有一天,我去参观了一个有机蔬菜大棚。为了让那些蔬菜长势良好,农民需在土地里注入糖份、氨基酸等有机物。这使有机蔬菜的成本提高,因此价格很贵。然而在那个干净、高科技化的有机大棚里,我就那么不合时宜的想起了,大粪!!

大自然安排,人类的大粪就可以滋养土地。如果有它们,农民就可以种出真正的有机菜,也不用那么贵。然而这个真正的滋养品,却被流入地下的某一个管道。因为没有大粪,人类每日将含有化肥的蔬菜送入口中。

用大粪种地,这个如此简单的事,就变得如此奢侈。

夏天院子里的聚会 。美丽的风景。健康的蔬菜。萤火虫。母爱。这些大自然赐予人类的美好,如此简单的美好,却变得如此奢侈。

可知,破坏这一切的,是人内在的匮乏?可知,人所追求的,是人佷早以前就曾拥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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