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高现草,低头便能见到羊群,但夕曰欲颓,草稀而黄。自从他上次来这,似乎便有了这一场景,他深深爱草原,没错,他爱。
深邃星空临傲于野,羊群已返,但他只能待在这草坪上,身后立起的帐篷毫无疑问成了他孤单的背景。他准备今夜宿营,默默的,风一起,让他发颤,但他可不会突然觉得孤独,这些年在淡忘的人群中度过,他可能发觉不了孤独已陪了他自己很多年了。当然,此刻唯一值得提防的,恐怕只有狼了。
但可恶的是,他又不是没猎枪,又不缺少子弹,又不害怕因伤害野生狼而犯法。(因为除非他出于自卫,纯粹为了最原始的本能,活着,要不,杀死一头狼可对一个流浪青年没多大好处)可他仍很紧张,身上的血液如潮汐般时刻涌动,汗也一滴滴挤落。
草原是挺大的,牛粪,羊粪也多着挤在一起,可费了他老半天工作才找看到此处的一片净土,至少如果没有专门去找这片营地,他又会因一头栽在粪头上而厌恶好几天。他又重新审视望了望身后的帐篷,对自己有一个安静的宿营充满了自信。
突然,有些杂然一起的声音突破天野而来,这是什么呢?可不仅仅有狼叫。他可不单单计较这,去年来了,又不是没听过狼叫。
但他现已决定睡却,可毕竟是一个人,也无法真地去闭眼。火堆可是暖和,他可真地想多待会。
“来了吗?老友们,准备好吃子弹吧!”他的眼里充满淡然,可他突然发现他没拿枪。可他明明带了啊!该死,他想。
这可能是开玩笑的吧,他可不想死,但他现在也不能向那群狼示弱。他很淡然,或许只有这样,才会引起敌人同样的害怕。
狼隐没的形体与黑漆夜色融为一体,可它的眼,本能地闪着微光,此时看上去,似乎比夜里闪光的星还更深邃。
他知道,此刻狼警惕着他的一举一动,这可是因为着他上次举枪杀死的幼狼。当时,他并不自责,可此刻,他后悔了。
狼掠过一团雾而起,傲然站于山巅,那黑雾便成了狼群的旗帜。中间的头狼紧紧锁向他这边,又忽而抬头一声吼,周围的狼也顺之而叫。
手机响了,可至少当初是无信号的,他看了看,是他的儿子打来的。手机上圆圆白皙而略胖的孩子很是可爱,他接了。
“爸,去哪了?我要告诉你一个惊人的消息,我小学毕业了,而且成绩,嘻嘻,你懂的。”
“孩子他爸,你今晚还回来吗?"
。。。嘟嘟嘟。。。
"他妈的,信号又没了。”可他刚才走神接电话,又恰恰让狼群移了更大的可接触空间,他又更危险了。此刻他又回过神来,才意识到一切令人窒息可怕,他接着深吸了一口气。
对,为什么仍有其他声音,是错觉吗?可那确实是羊叫。狼群估计也听到了,要不然无数对闪着幽光的眼睛为什么齐齐向那有声音的地方望去,他们似乎确信是羊叫,便由另一只狼带着一些狼去了有羊声之地。他以为这样便安全了,但头狼仍紧紧盯着他。
狼群并不欣喜这未知的会挺起脊背走路的人类,但这熟悉的羊群足以使狼动心。 可 等待进攻的时间一长。头狼便开始有所行动了,狼群立马分四路散开,分得很密集。在这天罗地网下,他插翅难飞。但他又不能逃,值得群狼如此待遇吗。
他现在可以去做的,只能去帐里翻翻有什么工具可用。但在背包找着找着,他突然灵光一闪:多笨啊,他不是有辆车吗?可没油,至少这是他现在停在此处宿营的理由。
他还是上了这辆小型货车,他决定试试。他拧动钥匙,车灯亮了,但发动机根本不响。在夜色中,整个车是一只庞然大物,眼里吐着黄光,正好射向头狼。这突如其来的光,使傲于狼群中央的头狼害怕了,立马引得群狼主力收缩,齐中在一起,又恢复之前的进攻态势。
一群笨狼,连光都怕,他想,但自己又何尝不笨,身为公务员下草原办事的他竟一个人在车里,在草原里,以及一群狼包围圈下。
夜越显静谧,可就越使人心麻,一场人与狼的战役一触击发,可他很明显意识到一群狼有足够耐心消磨他的精力,有充足的力量,让他害怕,有更多手段,让他无以逃脱。
一只白色的身躯突然奔向他这里来,后面的狼似乎停下来了,随即便匆匆返回狼群。这只白羊似乎不怕他,一直沖到他车前。
但很快,他注意到这羊并不寻常,很明显她跑速很慢,要不是有他,估什早已羊入狼口。然而她的求生欲又是无比强烈,很明显,一个大肚子足以证明她怀孕了。
她微微地躺在车前,有点略显痛苦的表情开始放松,没错,她就要生那小羊羔了,可他想,你又何毕在这么隆重时刻生啊!就算是飞机上将产孕妇都没这么严重吧。可他转念一想,也只有这样,天底下哪个母亲不希望孩子出生。
狼一瞬间静止了片刻,他们选择在这神圣时刻退却,他突然有些感动,或许正因他上次为了自卫杀死幼狼而使狼产生对任何幼崽产生了舍爱,可刚才又为什么有狼在追这只母羊呢?
啊!太神奇了!狼又怎么追不上一只孕着待生羊羔的羊呢?狼固然可怕,可在这个时刻竟如此善良。
在草原上,何况这黑夜中,何地又是最安全,是他这里啊!那狼追这头母羊跑到他这里,可能想让她安心产子吧。可这是他多虑了吗,还是本来就是事实。
。。。。
蒙古包内, 他端起酒杯,喝着青稞酒,酒中散溢着草原上的独有味道便使这位老者回忆到这群狼,与一头羊。可能天底下的真情莫过于此,只是默默在黑暗边角守候,然后退却,即便表面凶残,却无比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