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中秋节晚上哭的梨花带雨,我开始反思自己,究竟是不是该来当兵?
1978年验兵体检时,身体已经合格,但由于父亲执意阻饶不让当兵。故,当年与入伍失之交臂。
父亲的理由是:他的大哥(即我的大伯)年轻时被充军了,李先念在白兆山建立根据地时,被征召入伍,但自此杳无音讯。有人说是在中原突围中死了,有人说是去了台湾。反正没有再回来。
他的大儿子、二儿子(我大哥、二哥),分别在17、18岁时当了兵,之后哥俩都在天津落了户。
我如果再当兵,就是我家里第4个当兵的人了。父亲对大队民兵连长说,“我家里的人不能当兵,当了兵就不回来了。”
父亲的理由,虽说很充分,但拗不过我的偏执。
在从镇上医院体检回去后,大队书记对我说,你是真的想当兵?我说是的。书记有点失望地对我说:“你可是辜负了我的一片希望啊”。
大队书记的意思,我懂。他是想把我留下来,继续担任大队会计。因为就在几个月前,我刚刚把大队会计的账目接到手。
一方面是父亲的不允许,一方面是书记的好意挽留。怎么办?真是感到进退维谷。
好在有母亲和三哥、姐夫哥都支持我当兵。记得那天从镇上领完军装回到家了,父亲气呼呼的,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军装领回来了,接兵的部队排长也来家里家访了,这下,不要再为是否去当兵犹豫不决了。
生气归生气。接下几天,父亲带着我,分别到走的比较热络的一些亲戚家去串门儿。每到一家,除了好吃好喝地招待,还给了情钱。1979年湖北随州的农村,礼金5块钱就是厚礼了!
10月20号早晨,天还没亮,就听到父亲母亲在鸡笼捉鸡子。待我起床时,母亲已经烧好了洗脸水。突然发现,母亲的眼睛红红的……
这天早饭前,家里来了不少客人。既有亲戚、本家族长辈、兄弟姊妹,还有大队干部。
家里的堂屋坐不下,院子里站的人都不少,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恭喜的话说个不停。
姐姐姐夫也来了,还带来我一岁多的外甥。为逗外甥玩儿,我把外甥“老”在我肩膀上。可不一会儿,小家伙居然屙了一泡尿,从肩膀一直流进新穿的衣服和部队发的解放鞋里面。
这一插曲,引得众人哈哈大笑,大家纷纷道喜,这可是个好彩头儿!
我和大家在院子外面玩,却不见父亲的身影。四处张望,发现父亲在场子外面堰塘边独自吸烟。
三哥、大弟弟、幺弟弟附和着母亲的喊声,催着我们吃饭,这时,我也连忙招呼客人们快进屋。
饭后,依依惜别,和湾子里的长辈们一一道别。是大队连长一再催促,我才跟他们一起出发的。
新军装,大红花,还有大队组织的锣鼓班子,怀揣着亲戚朋友们给的180多元情钱。
走着走着,跟在我身后的父亲突然哭了,这时我才想起,这一走,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呀?
父亲哭了,我也哭了。
从田埂经过一道田垄,转弯就到了河岔边。我突然一回头,看到门外一堆柴垛旁,母亲居然还在向我招手……
我真混啊,只顾着和别人道别,却忘了和母亲说上几句话。想到这里,我哭的更伤心了。
一步三回头,我几乎是被身旁的人拽着走的,直到走进河淌,被一棵棵柳树挡住视线,再也看不到母亲时,我才没有再回头。
若干年以后,我写过一篇散文,记述这一幕时,我还仍然心生愧疚,哽咽不止……
(文 付九龙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