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是湖南人,自大学毕业就在这北方小城扎下了根,但30多年来,乡音不改,习惯依旧,对家乡的风味更是一往情深。因此,腊肉、熏鱼就成了我们家不可多得的美味上品。与公公血脉 相承的夫君自然也沿袭了这一特点。
春节过后,一湖南老乡送来一块腊肉。闻着地道的老家灶间熏制的腊香,公公如获至宝,特分成几块收好。一为慢慢享用;二来夫君在邻市工作,每周只回来一次,公公此举自然也是为儿子着想。
接下来的每个周末——夫君回家的日子,公公都会献宝似地拿出一块肉来,亲自动手,切成薄片,佐以豆豉、青蒜或辣子,炒得油汪汪、透亮亮,香味扑鼻,恰到好处,等着与儿子共享。偏偏阴差阳错,夫君事务繁杂,竟连续几个周末来去匆匆,没有在家吃上一顿囫囵饭。为避免暴殄天物,我们只好独自享用了。
剩下唯一的一块腊肉了。夫君表示这次一定准时回家一饱口福,并邀来好友共享。当天晚上,公公把自己的厨艺发挥得淋漓尽致,一盘腊肉被吃了个底儿朝天。饶是如此,大家仍意犹未尽。
次日一早,我正为夫君的早餐费神,公公忽然来到厨房,像变魔术一般,从冰箱里端出一个碗来,里面居然是一片片切好的、码得整整齐齐的腊肉,足有半碗之多。公公神秘地一笑:“昨天人多,我儿子肯定没吃够。我特意给他留一份儿。快给他炒吃了吧!”未及多想,我便挥刀弄铲地准备起来,却被夫君拦住了:“别炒了,给爸留着吧,爸更得意这一口儿!”见他态度坚决,我只有乖乖服从。
夫君空着肚子匆忙上班去了。公公得知后,说了一句:“那就留着下次他回家再吃吧!”于是,腊肉被原封不动地放回了冰箱。
一周很快过去了,夫君应酬在身又没有在家吃饭;我几次提醒公公自己享用算了,但公公不为所动。又一个周末来到了,夫君按时回了家。按照公公的吩咐,我端出了那碗珍贵的腊肉。揭开碗盖,但见腊肉上齐刷刷长出寸把长的一层绿绒,竟似盖了一层绿纱。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急急端着碗去咨询夫君是否还有可食性。他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吃吧,别辜负了爸的一片心哪!”
餐桌上,这盘发霉的腊肉似乎并未因反复的漂洗而削减它丝毫的浓香。父子俩心照不宣,你谦我让,推杯换盏,吃得格外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