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袖】连载3、母亲下葬的当天,正值年初二,宝鸡农村的天气尤其的严寒,西北风使劲撕扯着大门口的白色挽联,院当中烧茶的老汉不住厉声咳嗽,来回跺脚搓着乌青的耳朵和双手。我跪在灵前,双腿冻得全无知觉,却总觉得心有怨愤,这家人极其吝啬抠门,操办丧事并未请电影队,这叫我很失望。唯一有些动静的是,吹拉弹唱的把式样样齐备。尽管乐队仅是远房一个表叔,带着年轻徒弟两人。
出殡的时候,村里的精壮小伙抬起轿子,嘿呦嘿呦地往前挪移着,父亲和两个姐姐分列两旁,神情恍惚,单手扶着棺木,一步一恸。我头顶白孝,内心处竟略显得意。挑着长串串的花圈,我混在披麻戴孝的亲人群中,鼻涕和着眼泪齐步流淌,分不清是要埋人前的鞭炮声,还是村人过年的庆祝声,我自顾捂着耳朵,朝村里一个蓬头散发的疯子吐唾沫。
坟地远在十里开外的荒埝上,我们是外来人口,自然无法安葬在本村同姓人的公坟里,父亲央人说情送礼,村书记念我母亲英年早逝,大发善心准许在我家的自留地里掘土掏墓。
快正午时,随着几声伤感的唢呐戛然,母亲的棺材被缓缓落到了墓坑里。当村人铁锨里的黄土即将掩盖母亲的尸骨时,我的父亲突然神经失常继而嚎啕大哭,他一跃而起竟跳进了墓穴里,歇斯底里地哭喊着要和妻子合葬,村人赶紧上手拉回。父亲却咧嘴嚎得更厉害了…
在我的平生的印象中,这是父亲第二次流泪,第一次是因为我被村里的孩童欺负,头后部扎进了半公分深的玻璃碎片。那个视我为杂种的男人,一改往日的凶神恶煞,抱着我拼命往村里的卫生所跑,我的血染红了他粗壮的手,他的眼里急得迸出了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