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干过最蠢的事就是写完作业对答案。
基于对自己实力的不自信,总想要证明一下。发现你选的是A,他选的也是A,只有我选B?啊,一定是我哪里做错了,于是痛快的改了答案。
我们在潜意识里就断定了那些极少数的人,一定是错误的。你不随大流,对不起,那我们容不了你。
你30岁了,还不结婚,人家会以为你是个怪胎。
你要做丁克,不要孩子,好嘛,亲朋好友一定会“动员”更多人对你进行教育的,并且上升到道德层面,这是不孝,这是不对的。
就像《杀生》里,全村人合伙对放肆的谁都敢招惹谁也管不住的牛结实进行的一场谋杀。
长寿镇。
这里四面环山,凭空坐落在一个封闭的山区,像被雕刻出来的另一个世界。
在这里,长命百岁是终极价值取向之一。哪怕像缩头乌龟一样窝囊地活着,无趣且无尊严地活着,也要努力长命百岁。几百人活的像一个人。
他们之中有个异类——牛结实。
他的脑子里没有传统,没有教条,没有规矩,有的只是天性。从小爱偷肉,长大了,还刨人家祖坟。更夸张的是,他还老爱偷看油漆匠夫妇的“私房秘事”,将马用的催情剂倒进全村人喝的水里,引起全村一片沸腾。但当村民们将马寡妇沉水时,却只有牛结实一个人救了马寡妇,割破手腕拿碗接血给贫血的马寡妇喝。
他的惹是生非打破了规则,混乱了传统,甚至打破了宁静。
所以村民们一心想要除掉他,于是,一场所有人针对一个人的阴谋展开了。
这位看起来道貌岸然的牛医生,给全镇人成功洗脑:我需要的是全镇所有人齐心协力,你们分别去动员每一户每一个人。
于是。
有人说牛结实脸色有点黄。
有人说他的头发都绿了。
有人开始躲着他。好像他真的得了瘟疫。
起初不在意,但是说的人多了,他就慌了。(鲁迅先生曾说,这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你本来没有病,说的人多了,也就有了病。
他抢来女孩的红头绳绑在手上辟邪。从这里开始他已经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全片共有三次牛结实对自己产生怀疑。
那些看似无辜实际上真狠的村民,他们发现相比“肉体消磨”更为彻底的,是从“心理”让一个人崩溃。
先是和小男孩掰手腕,输了。可他不知道小男孩身上到底设了多少机关。
接着喝酒。一群人的“狂欢”实际上只有他自己在喝酒,别人喝的都是水。
下雨天,加入淋雨大作战,别人有毛巾有姜汤,排着队演戏给他看,而他只有他自己,结实的身体。
为了将谎言说得圆满,村民们甚至抬牛结实去牛医生那里“看病”,牛医生当面对牛结实说没有什么大问题,却又故意和村民们嘀咕,于是牛结实又一次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病了。
终于。如愿了。他们将结实的牛结实折磨成了这个憔悴的样子。
电影中多次出现牛结实与卖肉大叔家的傻儿子在一起的场景。事实证明,也就是那胖乎乎的傻子肯说实话给牛结实。
他告诉他,你根本就没病,是大家合起伙儿来唬你呢!
可是他又告诉牛结实,他们想杀你儿子。没错,就是牛结实和马寡妇的孩子。
余男饰演的马寡妇是个哑巴。因为所谓的不守妇道,被长寿镇的其他女人围攻。而她们也想用类似于自我阉割的方式,让自己看上更正经,更有道德,更符合男权社会的期望。
马寡妇为了让牛结实活着,愿意自己从楼上跳下去,因为对于牛结实和孩子村民们只允许他们二选一。
爱情可以让一个人坚不可摧,但也让一个人有了致命软肋。牛结实选择自己吃药。因为他不死,他爱的人和孩子就要死,他不死,村民们对他的阴谋就不会停。
村民们就是这么残忍。他们不仅要消磨你的肉体。也要消灭你的灵魂和精神。他们不用动手,逼得你走投无路,自己去死。牛结实到处到处大喊着:不要整了,我最多也活不过两天。看着就心酸。然而更心酸的还在后面。
牛结实拉着自己亲手做的蓝色棺材,挨家挨户去还偷来的东西。可是,他却再也回不去。满屏心酸。这蓝色是他最喜欢的颜色,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巴适。
牛结实躺在半山坡的蓝色棺材里,上面放着音乐盒。一句话也没有。他应该是看着自己的爱人和孩子离开了长寿镇,到了一个光明的世界吧!
《杀生》的宣传主题是,你看到的未必是真的。但绝不仅仅如此吧,它也道出了人的社会属性:不能正常表达欲望的马寡妇,放荡不羁不守规矩的牛结实,他们的命运相似之处,就是不符合长寿镇大多数人的观念。既然你和大家都不一样,那只有你去死。所谓的美好不过是被童话化的,真实的一面,就如同猩猩会集体杀死同类弱者一样,残忍至极。
既然最后马寡妇可以带着孩子离开长寿镇,为什么当初村民要杀死牛结实的时候,牛结实不带着马寡妇离开……
因为在乎,所以人才有了弱点。牛结实不在乎传统,不在乎道德,不在乎规矩,无所畏惧。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就要躲过村民的谎言,然而面对要跳楼的马寡妇,只能选择吃药。
因为有了孩子,因为有了爱人,因为有了在乎的东西。
牛结实是你,是我,也是他。
(嗯。片子是好片子,就是尺度好像稍微有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