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车》

李晓虎

也许非要错过一些，才算得上是人生。

——题记

对于大人来讲，夏日代表着炎热，代表着需要早起收麦子，然后可以趁着大热的中午补个觉。可对于小雷这个十二岁的少年来讲，午休可太浪费时间了。往年的中午，只能在附近的阴凉地打打弹珠。而今年不一样了，小雷有一辆属于自己的自行车，它可以带着小雷去到任何有路的地方。

虽说夏日是炎热的，但动物们还是可以找的凉快的地方。像在十字路口的树荫下就有些鸡在这里蹲窝休息，还有几只鸡时不时的啄一下自己光鲜的羽毛。在这个惬意的时候，突然一声声自行车铃从路口传了出来，随之伴随着一个个骑着自行车的少年，自然这些鸡也是被吓得不轻，一个个扇着翅膀，争抢着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这几个少年火急火燎的在进行骑车比赛。不过说是骑车比赛，其实也就三个人骑着玩。车轮转的最快的是小雷，他这是一辆凤凰牌28大杠自行车，通体黑色的车身再带着一些锈迹，半旧的银色的牛角把手上有着一个扁平的银色车铃。像这种老式自行车，一般同龄人都要把脚放在大杠下面，斜着身子蹬。可小雷这165的身高则刚好可以跨过大杠，轻松驾驭这辆自行车。

在最后不足一百米的时候，小雷也干脆不坐座子上了，弓着身子直接站在脚蹬上，用尽力气蹬着自行车，前方双手用力的握着把手。单看这情景就像是握着一头斗牛牛角的斗士直冲向前方红布。

不出意外，小雷赢了，虽然每次总是他赢。两个小伙伴却不服气，认为小雷自行车破老爷车，可以不心疼的蹬着，他们都是新买的车哪敢这么骑。小雷却不以为意表示承认，这辆车确实是他姥爷送给他的车。

等小雷再慢悠悠的骑到家门口时，被母亲的一个招呼叫了过去。

“一会你送妹妹回家”妈妈的这一句话，让小雷像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刚等小雷扎好自行车，就被妈妈连拖带拽的拉进了家里。刚停下来，小雷就趁机挣脱了那有力的手，一抬头便看到了这个叫做娜娜的女孩。

那女孩有一双明净清澈的眸子，那白色发箍上有几颗个小花几个星星加以修饰，再往后就是那盘起的长发，一时间不知她突然看到了什么，对着小雷兴奋的一笑，漏出了那小巧的虎牙和不深的两个酒窝。高雅大方的神色自然流露，这让小雷看得呆了起来。

“啪......”的一声，小雷下意识的捂住了头，然后朝着刚落下手的妈妈做了个鬼脸。妈妈也借此机会，简单的交代了一下，这个小女孩的爸爸妈妈是她的同学，好几年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就多去了几个朋友家。刚打电话回来的要晚一些，有空的话让先送这个小女孩回家。当然妈妈这个大忙人可没有空，所以这个任务自然就落到了小雷的头上。妈妈说完就走了，剩下两个小迷茫。

骑车送菜不难，送小伙伴回家也不难，可是第一次送女孩子回家，这可难倒了小雷。推着自行车的时候还在犹豫，要是被小伙伴看到自己送个女孩子，一定会被嘲笑的，男女可授受不亲。想着想着，自己锤了锤脑袋，小声嘀咕：“瞎想什么呢。”

小雷控好车，女孩倒是很大方的坐了上去。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想的了。顺势把车蹬提到90度，刚想用力踩下去。突然又想到后面还有个女孩。就使上力气，慢慢的向前蹬了下去，这时小雷好像想起来了啥，咽了口吐沫说：“诶，你去哪？”

“去县城，红旗路”听到后方传来的声音，小雷心里却泛起了嘀咕，县城要是自己一个人骑过去估计也就二十分钟，现在这慢悠悠的骑过去估计都得一个小时，而且带个女生路上感觉也有点不自在。

为了避开小伙伴，小雷特意选了一条小路出村，可是刚到小路上小雷就后悔了。小路比起大路并不平整，路上小石子还多，再加上车子老旧难免有些颠簸。平常自己骑车还真没感觉到这些，可今天再怎么小心翼翼的骑车，还是能感觉到很明显的颠簸。自己倒无所谓，但是后面的女孩又不知道现在扶着什么，也不知道稳不稳。

几分钟的小路，小雷硬是十几分钟才骑过来，手不停的往衣服上擦手汗。到了去县城的大路上就好多了，小雷尝试着加快速度，可骑了几分钟，车子又开始抱怨了。听着咔吱咔吱的声音，小雷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此时此刻，小雷多么希望，这是一辆崭新的车子，那样也许就不会这么窘迫了。过下个路口的时候，小雷使劲的拨动了两下车铃，感觉好多了。

可能车子感觉到小雷嫌弃自己，车子又不高兴了，咔吱咔吱的声音越来越大。小雷的脸也越来越红，不一会就紧张的满头大汗。

“小雷哥，我们歇会吧”

小雷听到后座传来的声音。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默默的回复了一句：“好”。

车子慢慢放慢速度停了下来，女孩从车上跳了下来，小雷推着自行车，来到了一处树荫下面。两人坐在石头上，静静的吹着夏天的风。

小雷坐下才发现原来是车链子快掉了，所以才咔吱咔吱的响。小雷起来拍了拍屁股，在女孩的注视下走到了自行车旁边。随手一倒，就轻松的把自行车翻了过来，又拿起一个石头一根木棍。往左钉了几下，又往右钉了几下，然后手拿着脚蹬摇了起来。听着的自行车链子流畅转动的声音，小雷满意的站了起来，回头看着女孩正在盯着自己。脸又一下子红到耳根，双手也有点不知所措。

女孩看着小雷这个样子，自己也不好意思了。小声说了句：“小雷哥，可真厉害”。被夸奖的小雷也搓了搓手，随口答道：“这小意思了”。说完这句，小雷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两个人就这么在夏日的风中凌乱着。

憋了半天，小雷终于开口了：“我先去洗个手。”见那女孩点了点头，就飞快的跑到树林后面的渠沟里反复冲洗着手，又捧几下水捧到脸上。小雷不知道是今天自己太热了，还是这渠沟里的水太凉了。洗的很是过瘾，然后捧起水就往嘴里送。自己喝饱了就又扯了一片大叶子，想着要不要给娜娜接点水喝？她又会不会喝？正在犹豫的时候。突然女孩的一声尖叫传到了小雷的耳朵里。小雷扔下叶子，拔腿就往回跑。

不一会就看到娜娜满眼泪花的站在石头上，小雷赶忙跑过去。

娜娜看到小雷来了，赶忙擦擦自己的眼角，战战巍巍的说：“有狼”然后指了指远处一棵大树。

‘有狼’这俩字眼让小雷一下子警惕了起来，虽说先前和小伙伴爬山的时候见过大蛇，也见过野猪，但是从来没有见过狼。不过，最近听大人们说，有人下地干活的时候遇到了狼。细想过后让小雷更加谨慎了。

小雷警惕的看着大树，看了一眼站在石头上的娜娜，又看了不远处的自行车。如果要是自己一个人就可以蹬起自行车跑了，可现在还带着娜娜，不能丢下她一个人在这。要死一起死，小雷默默的下定了决心。随手从身边抄起了一根手腕粗的树干。

俗话说：狼怕一托，狗怕一摸。虽然小雷自己没见过狼，但是听老人说遇到狼的话在气势上不能输，人一旦害怕，狼瞬间就会扑过来。

小雷此刻手里拿棍子，轻躬身子，像拿着矛的猎人一般。捡起一块石头，往树下一扔，看到树下慢慢探出来一个狼头，小雷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感觉体温瞬间骤降，冷汗布满全身，娜娜更是害怕的叫了一声。小雷回头看着娜娜，强行挤出一个微笑，示意她不要害怕。娜娜看着这么自信的小雷，轻轻点了点头。

小雷不能回头时间太长，马上就转头望过去。再次伏地身子，仿佛就像将要进攻的战士。眼睛死死的盯着树下的狼头，狼的眼睛也看了过来，四目相对，比拼的就是耐力。

最终还是树下的狼先安耐不住，慢慢的一点一点往外走。小雷此刻也屏住了呼吸，手里的树干握的脱了一层皮。

直到树后的狼翘着尾巴走了出来，小雷惊魂未定的忍不住骂了一句：“我靠”。扔下手中的棍，远方的狼还吓了一跳。小雷放松了下来，转头走向娜娜。

娜娜很是既担惊又疑惑的看着小雷，小雷笑了笑，再次转过了头，弯下身子假装捡东西，远方的“狼”吓得赶紧跑了。

娜娜惊奇的说：“你把狼吓跑了。”

“哪有什么狼啊，分明就是一条狗嘛”小雷不经意的说了一声。

不管娜娜怎么解释，小雷就认定了那是一条狗。还讲起自己在山上遇见的野猪，遇见的大蛇，说着不过瘾，甚至还站起来描绘了出来。听的娜娜一会害怕，又一会笑声不断......

风渐渐凉了起来，这时候俩人才意识到天色要晚了。然后继续踏上了路程。

小雷骑着车，临近县城的路瞬间好了许多，感觉到娜娜的双手轻轻的放在了自己的腰上。树上的蝉鸣也传到了耳朵里。自信的看向远方。

一路上两个人的话也多了起来，小雷这才知道娜娜是从远方大城市过来的。一会要去红旗路上的一个小卖部，那小卖部的老板是他爸爸的同学，还说自己可能还会在这里待几天。总之，说了很多话。但那时候小雷就记住了这些，最重要的是她还会再待几天。

再待几天，那不就是意味着明天还可以来找娜娜出去玩。小雷想趁着骑车，约一下娜娜，可怎么都张不开嘴。但是，路程不等人。

没一会就快到小卖部的门口。娜娜下了车，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娜娜说：“谢谢小雷哥送我回家，今天是我最开心的一天。”然后又小声的补充了一句：“要是每天都能这么开心就好了。”

"没啥没啥，要是......"话到嘴边，小雷又说不出口了。紧张的又搓了搓手，深吸一口气，刚想开口就被小卖部传出来的声音打断了。

“娜娜回来了呀”顺着话音看到小卖部出来了一个阿姨。阿姨连忙跑过来，给小雷道谢，又往他手里塞上一瓶可乐。让小雷去小卖部玩，小雷不好意思连忙摆手拒绝。

就这样，阿姨带着娜娜往回走了。他们里小卖部越来越近，小雷却是越来越着急，想着酒能壮胆，可乐应该也可以吧。然后晃了几下，就打开往嘴里塞，结果就是喷了一脸。

娜娜一下子转头过来，咯咯咯笑个不停，旁边的阿姨也跟着苦笑了起来......

“诶，然后呢，你到底约没约娜娜出来......”副驾驶的小龙一脸期待的听小雷在车上讲后续。小雷却坏笑的回了一句：“你猜？”小龙说：“这不会是你编的故事吧，你这么喜欢写东西。”然后又看着小雷莫名其妙的回了一句：“这谁知道呢？”

那次的第二天，自己一大早就赶了过来，但是阿姨却告诉他，娜娜家里有事，全家在前一天就走了，娜娜还哭个不停......

想到这里，小雷若有所思望向路边的小卖部，像是在期待着什么。不一会出来了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这个孩子自己之前来的时候也见过一次，所以没什么意外的。紧接着准备打火离开。但还是下意识的抬了下头，那一刻，仿佛心脏停止了跳动，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她还是那般模样，盘起的头发前戴着银色的发箍......

看着她逗着小女孩开心，小雷仿佛也明白了什么，轻轻的打着了发动机，静静地驶向了远方。

“小姨，刚才好像有人在看我们”小卖部的小女孩侧着头对着娜娜说。娜娜也看了一眼驶向远方的汽车，回过头对小女孩说：“肯定是你长得好看，才有人看你呀。”小女孩听后笑的不停：“小姨，我还想听大灰狼的故事。”

“那小姨给你讲。”说着就搂着小女孩往小卖部走，临进之前，又看了一眼刚才汽车走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