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花道
萧眉在山道上慢慢走着。
道旁有鲜花,盛开的白花象天际飘过的白云,花香浓淡适宜,就像是处女身上的清香一样醉人。
远处有一片林子,每一条斜伸的细枝在风中轻摇使他总想起那些风姿绰约有舞女。
也许,舞女的纤腰会比风中的柳枝更柔软罢。
他望着自己在夕阳下孤单的影子。多少岁月就这样流去了,飘远了,寻不到什么,更留不住什么。
也许,在江湖人的眼中,他已名满天下,走到那里都受人尊敬。
但他觉得自己一无所有,两袖清风独行在岁月的皱纹里。
他弯下腰,想摘一枝鲜花,闻闻那醉人的清香。
他伸出手。
他的手指修长、白皙,又充满力量和美感。
一双富贵的手。却也是江湖人的手,杀生无数的手。
岁月虽然在他的心中留下沧桑脸上留下风霜,却还没有在他的手指上染上丝毫痕迹。手指没有记忆,曾沾染过的血腥也不会让它改变。
他忽然看见在这一簇红花的花枝上竟有一朵白色的小花。
花已脱落,想是风从别处吹来的。花质已显干燥了,但还未枯萎。
飘落的花是否还一样清香?就像那些逝去的梦一样,虽然经过了许多岁月的洗涤,但想起时那种温馨的感觉仍那般鲜明。
这朵小花还没开尽,花质还很娇嫩,正是怒放生命亮色的时侯,却被无情的风吹落了。犹如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却被厄运垂青,夺走了生命。
人世间总是充满了许多这样无可奈何的事情。
他想拿起这朵可怜的小花。
他怕太用力会弄坏了它的身子。他一向是个怜香惜玉的人。所以他轻轻地伸出食指和拇指,想将它轻轻地拈起。
他没有拈着小花。
那朵小花忽然不见了。
一柄剑粉碎了小花,带着欲要粉碎一切的愿望以情人投怀送抱的姿势投向他的心脏。
这柄剑很锐利,剑身很窄,是“海南剑派”的“灵蛇剑”
他学过“拈花如意指”。
所以他轻轻一拈,拈着了那柄长剑。
但那长剑极其诡异地软垂下去,竟似活的一般,在他一怔之间,剑尖已脱离他的手指,继续刺向他的心脏。
于是他的手指又动了一动,再度拦在剑尖前面拈着了长剑,同时他的手指尖微微一颤。
长剑顿时寸寸断裂,全部向使剑人倒射而回。
握剑人“砰”的一声,仰天倒地而亡,压折了一片愤怒的鲜花。
萧眉慢慢地走了过去。
他的手指中扔拈着那小半截剑尖。
在一转弯处,他听到背后有微风拂动。
他轻轻地将手一挥,将手中的剑尖挥了出去。
他的动作轻柔、优美,就像丢弃一朵鲜花一样。
偷袭者将颈一侧,已闪过。长剑去势不减,刺向他的背心命门。
他看也不看。
长剑在刺到他背心三寸处突然停顿。然后偷袭者扑地而亡。
这结果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使的是“回风”手法。剑尖从偷袭者颈侧擦过后,落到一朵血红的鲜花上,花颤了一颤,那剑尖突然转了个方向,以三倍于先前的速度,激射向偷袭者的背心,进入心脏。
萧眉仍然慢慢地走了过去。走过了这一片危险的花丛。
前面的路上仍有鲜花,每一族每一束都开得鲜艳明丽。前面的路上还有陷阱和死亡吗?
在天涯的尽头还有多少欲饮热血的长剑渴望的呜咽呢?
哦,这样的江湖,这样的岁月。
热血挥洒万里路,生死一弹指。每走一步仿佛都在走向死亡;死神仿佛整天都盘旋在头顶,伺机而扑。
这就是江湖么?
他感到那种欲说还休的感觉又在心底行着淡愁的步伐了。
他很想问问那些来杀他的人,为什么要杀他?
江湖中不问情由而杀人的很多。
但他知道每一个来杀他的人都总认为自己有足够的理由的。
有人要杀了他以求尽快成名,因为他是天下无双的剑客;有人要杀了他为自己的兄弟、朋友、亲人报仇,因为他在江湖上杀人不少;还有江湖的邪恶势力,要杀他以消除心中的隐患。因为只要他不死,江湖中就没有任何一帮一派能够横行无忌的。
但是,很多时侯他都不愿杀人、不想杀人。
但是,很多时侯他又不得不杀人。
杀,才能止杀。
第二节 狂人岗
那年,在青城山上,他与伴侣小雪在看风景。
其时,暮色苍茫,天色向晚。夕阳在西方的山尖上垂死挣扎,奋起余力在一方天空挥毫泼墨,那鲜红的一笔画在天空里,像极了一道凄惨的刀伤,壮美中仿佛带着血腥的味道。
他偕小雪正欲下山。
突然,劲风飒起。身旁的树木爆裂,木屑纷飞,脚下的土地分裂,跃出十七人向他发出攻袭;而藏在树上茂密的枝桠间扑下二十一人,寒光闪闪的长剑向他直刺而下。
亡命江湖的生涯锻炼了他野兽般的本能。在猝不及防地情况下,他运起“幻魔身法”,在劲风飒起、攻袭未到之际就脱出了重围。
但未等他脚步站稳,三十八名杀手又已围了上来。
小雪是不会武功的。
为了保护她,他以“摘梅手”之“伤势”抢了十七支长剑,伤了三十四人。
但受伤的人不但没有退却,反而更加凶狠地向他发出攻击。
他们拔出短刃,发出狂风骤雨般密集的暗器。
他一下躲闪不及,左胸中了两根银针。
小雪则更凶险,左肩中了一块飞蝗石,鲜血直流;一支铁蒺藜从她的颈侧划过,掠出一道血痕,再深两分她就要香消玉殒。
危急中,他拔出自己的“缺色剑”,一挥而出。
“春雨剑法”,剑势绵密如春雨。春雨细无声,随风融入夜。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他在刹那间连杀十三人,废了十七人,这才得以突出重围。
事后,他得知围杀他的是“狂人岗”中的死士。
狂人岗死士,素以残酷坚忍著名。他们对敌时如野兽般疯狂,如狼似虎,完全不顾自身安危,每一招每一式俱是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的打法。
他们甚至可以用一颗人头去换你的一根手指。他们不怕,他们换得起。
他们的性命本来就不是自己的。
他们的性命是老大薛狂血的。
薛狂血早已买下了他们的性命,将他们训练成了狂人、杀手、死士。
萧眉知道围杀他的人是狂人岗中的死士后,皱了皱眉。他不想惹他们,便打算让此事过了算了。
但薛狂血并不打算放过他。
他要图霸业。
他一定要杀他。
对他的暗杀才刚刚开始。
在以后一个多月里,他在他的“清雨小筑”中遭到了三次刺杀。一次比一次激烈。
前两次是在夜间,小雪不在,他没有后顾之忧,成功地将刺杀者击溃。
但第三次的刺杀又在酝酿了。
薛狂血总结前两次暗杀失败的教训,将自杀时间改为白天,将小雪也列入暗杀的目标内,而且是第一个。先杀小雪,扰乱他的心神,挫伤他的意志,趁他心神大乱之际一举将他格杀。
那一天,正是午后。
他在弹琴。
小雪在旁听着。她托着腮,安静专注的样子十分可爱。
就在这时,房门、窗门、屋顶突然爆裂,木片碎屑雨点般四散纷飞,同时,十四个高手十四把长剑以闪电般的速度全部刺向小雪。
他大惊失色。
剑在床头已不及去取。他只得顺手一抓,将弹着的古琴裂成两片,双手旋舞着冲向十四名杀手。
但已经迟了。
杀手是从四面八方向小雪袭击的。他只来得及挡住一半杀手的袭击。当时闪至小雪身边时,小雪身上至少中了九剑,连一声凄美的惨叫也未及发出,便已猝亡。
他睚眦欲裂。
刹那间他惊惧、伤心、愤怒、狂暴……各种复杂的情感汹涌而至。
小雪已死?
他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然而,小雪却是实实在在地倒在血泊中了。
他感到、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每一分每一寸每一滴血液都在狂热地狂热地燃烧起来,脑中却一片混沌、空白。
在他心神大乱之际,几柄长剑迫不及待地刺在他身上。
生命对于危险的感知使他的身体先于脑袋作出了反应,在长剑入肉的瞬间双脚蹬地凌空飞退,倒撞在房间的墙上,跌坐于地,身上已多了五道剑伤。虽不深,却流血不止。
他跌坐于地,怒视着十四杀手缓缓逼来,凛烈的杀气像惊涛骇浪欲拍一条小船。十四把剑,寒光闪闪,其中七把剑上还沾着鲜血。
那是小雪的血!
刹那间他清楚地知道小雪已死的事实。
他哇的一声吐出一口热血。那血红得像是新娘的红盖头,那血红得像是爱情的颜色。
那是他心头的血,伤心的血悲痛的血。
他愤怒、伤心加上身上所受的伤,如一条导火索,牵动了他身上潜藏的魔功“天伤”。这是一种毁灭性的魔功。身怀此功时一般时侯想用都用不出,只有在愤怒、绝望、心伤欲死、身受重伤之际才自然迸发出来伤敌,不死不休。
此时他身上的魔功已经发作。
瞪着小雪浴血披地的身体,他脑中只剩下唯一的一个意念:报仇!为她报仇!
他狂吼一声,站了起来。墙上的“怒剑”已握在手中。
十四把剑飞射而至,像是十四支离弦之箭。
他呛然拔剑。
“天伤”魔功一发作,“怒剑”已不受他控制,散发出一片惨绿的光芒,狂啸着欲择人而噬。
一人、两人、三人……转瞬间他已连杀五人。
“怒剑”饮血,更显疯狂,惨绿的剑芒已笼罩了其余九人。
九人奋力抵挡。
但无济于事。
怒剑横扫而至,四人挥剑来迎。
剑断、碎。怒剑绿芒暴涨,将四人拦腰斩为两截。
他再反手一劈。从一人的肩膀斜劈至肋间。剑威犹在,从肋间穿出,劈入第二人腹间,从胯侧穿出。
其余三人那曾见过如此可怖的剑法。骇得心胆俱裂,转身疾逃。
但来不及。
第一人刚转身,他的脑袋已经呼地飞上半空,他的眼睛看见自己无头的脖子上涌出大量的鲜血时才明白自己已经死了;另一人刚跑出两步,便感到背后一热,跟着身体一空,低头一看,一剑正从自己的胸膛脱离而出,疾射前面的同伴,将他钉在墙上。
战役结束。
萧眉的胸膛仍在起伏着。他觉得体内有邪火在燃烧,那火焰像毒蛇在血管中迅速地游动,仿佛一个恶魔在里面四处奔突,意欲突围而去。
这是他体内的魔功在作怪。它潜伏得太久了,一发作便如黄河泛滥不可收拾。
他突然疾掠而出。经过门口时拔下了长剑。
他要去狂人岗。
他要毁去狂人岗,杀死薛狂血,为小雪报仇!
狂人岗在七十里外的一个山头上。
山不高,但很崎岖,怪石嶙峋,如刀似戟。
狂人岗的暗哨以及一切埋伏便在这些怪石中间。
但这些对他根本没有用。
他周身布满着燥热的气息,一到便粉碎了岗下的暗哨和埋伏,带着一种天下莫可敌莫可挡的气势向山上冲去。
所过之处,树木花草纷纷枯萎。
他紧握“怒剑”,见人杀人,遇物毁物。
他带着一种杀尽天下摧毁一切的杀势冲上狂人岗。
他一路杀伐的时侯,脑中仍定格着小雪那浴血披地的身影。这景象在他脑中演变成另一个简单的意念——杀!杀杀!杀杀杀!
他要以所有恶人的鲜血,祭奠小雪的芳魂。
此时,他冲上狂人岗的消息薛狂血已经知晓。对于他的格杀令已经下达。
沿途阻杀的敌人越来越多。
劈、扫、斩、挑、刺、剁、砍、击、撞、勾、割、切……各种各样的武器向他攻袭而至。
他一路挥剑,挡者披靡。
但是,敌人来得越来越多,武功也越来越高。
他也被击中了。受伤了。
他挥舞着怒剑,触目所见,尽是敌人兵器的寒光。
他已被重重包围,四面楚歌。
他已成被群狼所困的猛虎。
他浑身浴血,却越战越勇。
“天伤”魔功已将他的生命潜力激发出来。
他的“怒剑”狂啸着,啸声如鬼哭狼嚎,越来越响;剑上的绿芒也越来越盛,颜色已变成凄惨的绿色。
“怒剑”狂饮敌人的鲜血。
已是黄昏了。
战斗,已经持续了两个时辰。
他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只知道,那天,鲜血染红了山岗,连太阳也似被血水浸泡过似的,红得格外鲜艳。
他身上已经受伤十九处,成了一个血人。但他仍象一个打不死的战神一般,凶悍如初。
敌人终于畏缩了。一个、两个、三个……终于越退越快,一下子走了个精光。
山岗上只留下一地的死尸。
萧眉踏着遍地的死尸,向一间石屋走去。
那里有未授首的元凶,所有一切的罪魁祸首薛狂血。
暮色苍茫。太阳似乎也愿见到如引血腥的厮杀,射进了厚厚的云层里。
石屋的门敞开着,里面黑黝黝的,除了屋正中有一对红色的眼睛外,看不见任何其他东西。
那对眼珠是薛狂血的吗?
萧眉缓慢而坚定地向前走去。
天地无声,一片肃杀。
突然,一团血红的火焰从石屋中疾飞而出,疾撞他的面门。
他挥剑去迎。胸口却感到一股冰冷,像被什么东西刺入。
不好!刹那间他只来得及做一件事——收缩自己的胸肌,夹住了那物。
被剑荡开的红披风掉在地上,眼前出现一个红发如戟的中年大汉。大汉手中握着一把红色的小剑,剑尖已刺入萧眉的胸膛一寸多。被胸肌夹住,再也无法刺进。
大汉大笑,狠狠地说:“萧眉,今天你死定了!”萧眉没有回答,只是运功相抗,阻止剑尖继续刺入。
大汉突然抽出一把匕首,那匕首像一张鲜红的小嘴,咬向萧眉的咽喉。
萧眉此时正全力运功阻止胸口剑尖的刺入,已无余力闪避。
眼看他必死无疑。
突然,一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萧眉被剑尖所刺的位置所流的血突然变成了惨绿色。而且,那绿色的血不往下流,而是顺着大汉手持的红色剑身闪电般蔓延过去。
大汉的匕首举起来的时侯,他持剑的手已全变成绿色,当他的匕首插到离萧眉的咽喉还差两寸时,他的整张脸都变成了绿色。他的动作突然全部停顿,持剑的手慢慢松开。
然后,他慢慢倒了下去。像是一个再也站不起来的布娃娃。
萧眉觉得非常意外。伸手一探他的鼻息,已然气绝。
从此,狂人岗在江湖武林中消失。
第三节 魔功由来
萧眉在花道上又遭到了两次袭击。
都是“奇门六变门”中的高手。
第一次, 那袭击者握着一支尖利的鱼刺,以土遁之术向他靠近,以期先伤他双脚。
但那人在离他一丈处时他已经发觉。待那人到离他两尺时,他就用力一脚跺在地上。
这一脚他用了两重力道。第一重是硬功,跺裂地面,使地下的泥土向人偷袭者挤压过去,迫使他不得不破土而出;第二重他用的是柔功,紧跟在硬功后面,几乎是同时击到偷袭者的身上,因为地下的泥土阻隔之故,柔功无法伤他。待偷袭者一出泥土,那柔功便变成了硬功,如脱手飞锤,狠狠地击打在他背上。
袭击击者刺出的一剑还未使完,便狂喷一口鲜血,啪的一声凌空掉下,倒地而亡。
第二次, 偷袭者穿着“七色天衣”,能随着周围景物或天色阴晴变化而变化,隐身向他靠近。
偷袭者用的武器是透明针。溶进于空气中,非肉眼所能见。此针比一般针粗大,可用来刺人穴道和筋脉。
萧眉看不见人。但他感觉到了杀气。
他身形向前一扑。果然,杀气如影随形而至。
他立即出掌,以“隔牛打山神功”凌空击出一掌。
他的“隔牛打山神功”已练到出神入化之境,可将掌力溶入空气中,经空气传递到对手身上伤人。
果然,他掌力一发,便立即听到了一种骨头断裂的声音和半声惨呼。根据这半声惨呼,他又可以听出那人的骨头至少有两根倒刺入他的心脏,致使他只叫出半声便已经死去。
然后他听到了那人跌倒在地上的声音,也看到了被压折的一丛鲜花。
他不再多看一眼,继续施施然地走了过去。
他发觉,要经过这一条花道,远比他想像中要危险得多。
当然,他不会退缩。
退缩就意味着懦弱,受天下人耻笑。
对江湖人而言,尊严远比生命更重要。
在他初出江湖时,不知受过了多少欺凌和侮辱。
但这些挫不退他向上、变强的意志。
自从他十六岁那年,被一帮恶棍逼着从他们的裤裆下爬过去的那天起,他就发誓要成为一个顶尖的武林高手,用拳头来证明自己的尊严,永远不再受人践踏。
那天,他已受伤八处,一条腿已断裂。如果只是他自己,他宁死不屈。但他们抓住了他的父母。为了父母的性命,他唯有强撑起体内的每一分力气,从他们的裤裆下爬了过去。
以惊人的意志支撑着躯体艰难地爬行着。身后还有一个恶棍在狂笑着踢打他。他一边爬着一边咯血,经过的地方成了血路。
最后,那帮恶棍一脚踢晕了他,扬长而去。
那次,他在床上躺了两个月。
伤好后,他便四出寻师,发愤学武。
三年里,他跟过十七位拳师,学了二十八种武功。
在练武方面,他是个天才。
三年后,当他以为他的武功已经颇有造诣时,一次意外的事故使他认识到,他所学的武功与真正的高手比起来还差着一大截。顶多只能算是江胡中的三流角色。
那天,他从第十七位拳师家里出来,便碰到了“黑道七煞”在追杀三个少年。
他立即出手相救。
他本以为自己三年苦学,初试锋芒,一定把对方打得大败而逃。谁知不到三个照面,他便被对方打倒在地。对方连杀都不屑于杀他。
他眼睁睁地看着“黑道七煞”杀了三个少年,扬长而去。
就在他欲将那三个少年埋葬时,发现其中一个还没有断气。
他接受了那人临死的委托,割开他的小腹,将缝在肉里的一本武功秘笈《花杀》取出,送到“落花流水庄”。
之后,他拜在“落花公子”的门下,在落花流水庄潜心学武。
明师出高徒。
落花公子天纵奇才,不仅武艺超群,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皆精。他根据琴韵、棋变、书意、画神而自创的武功“艳姿”冠绝武林,罕逢敌手。
萧眉得他悉心调教,加上天资聪颖,勤奋好学,两年后即成为落花流水庄门下的第一高手。但因为内功不深,还无法学落花公子独创的“艳姿”神功。
本来,只要再过一年,他练的内功“待嫁闰中”达到第六重境界,他就可以学习“艳姿”了。
可惜,这时侯他遇到了小雪。
双方一见钟情。
于是,两人相恋了。
然而,谁都知道,小雪是落花公子的小妾,就住在落花流水庄南面的一个叫“小雪初晴”的别墅里。
于是,他被逐出了落花流水庄。
但“落花公子”毕竟是一代名侠,有过人的气度和胸襟,居然允许他带走小雪。
临走,落花公子给他一句赠言:尊严不是靠拳头打出来的。唯胸怀天下,匡扶正义,为国为民者,方为侠之大者。方得人们发自内心的尊敬。
这一番话对萧眉影响甚大。
他带小雪回自己的“清雨小筑”之后,注重精、气、神之修养,所学武功登时进展神速,一日千里。
半年后,他突然想起,自己曾经答应死在“黑道七煞”之手的那个少年,学成武功后要为他们报仇。
他当即拿起佩剑,找上了“黑道七煞”。
不料,“黑道七煞”的死党“衡山三怪”也在。
他拼尽全力格杀了“黑道七煞”,身上已受伤十三处。其中有两处是给“衡山三怪”的奇形兵器锯齿刀所伤的。伤处皮肉向两边翻卷而起,造成大量失血。
萧眉很快就感到自己虚弱起来,甚至开始晕眩。
他已经无法抵挡“衡山三怪”的攻势。
他唯有逃。
他展开“风中飞花”轻功,拼命向那崇山峻岭中跑去。
其时天色向晚,周围景物逐渐朦胧。
他慌不择路地向前跑着。
忽然,他感到脚下一空,整个人往下掉去。
原来,他跑到了一个断崖边。因夜色朦胧,看不清前面道路,所以一步踏空,就往悬崖下掉了下去。
他努力想稳定身形。但无济于事。他的功力只剩下两成。
只听得耳旁风声呼呼,他整个人如流星下坠。最后,只听到啪的一声,他掉进了一个泥沼里,晕了过去。
醒来时,他鼻中闻到药味弥漫,全身却不觉痛疼,也没什么不适,反觉精力充沛。微微一运气,发觉内力居然也增进了不少。
他的伤已经奇迹般地完全好了。
原来,他误打误撞地跌进了江湖人闻之色变的一个神秘而邪恶的地方“血魔谷”中。
据说,血魔谷中住着一个恐怖人物“天魔之子”。
据说,天魔之子有千里摄物之法,凡走近血魔谷方圆百里之内的人均难逃他的魔掌,被他吸尽鲜血而死。
江湖人物对这个地方闻名丧胆,近一百年来,无人敢接近半步。
那个泥沼即是天魔之子修炼魔身的地方。
天魔之子采集了天下间三百七十九种珍稀药物,放于泥沼中腐烂。无论受了多么严重的伤势,只需往泥沼中一躺,很快就能完好如初。
天魔之子已经死了很多年了。他死后的血肉化在泥沼里。他的肉是绿色的,皮肤也是,血则是蓝色的。
他死在泥沼里,骨骼头发牙齿指甲等很快就腐化了。但那些血肉却不会腐化,而是变成了三百六十万个小生命体,在泥沼中流窜。凡有受伤之人或动物跌进泥沼里,那些小生命就如附骨之蛆般从伤口进入体内,消失不见。待这些人或动物再度受伤濒临死亡感到绝望时,潜藏于体内的小生命就苏醒过来,激发人或动物体内的潜能,发挥出巨大的力量。
据说,多年前,在离血魔谷两百里外的一个村子里,两个猎人在猎杀一头野猪,那头野猪在跌进陷阱受伤濒死时,突然发挥出巨大的力量,从陷阱中一跃而起,咬死两名猎人。跟着肆虐附近的村庄,杀死村子三十多人,毁坏无数房屋。后才被经过此地的一名武林高手格杀。据说,那野猪的头被切下来时,它的四只脚还能驮着猪身走路;再将它拦腰切断,前后两对脚还在走路。武林高手一怒之下,运起内家真力于掌中,将它拍成肉泥。这才算是将它杀死。
萧眉掉进了天魔之子修炼魔身的地方,身上的伤虽然奇迹般好了,但从此身上也潜伏下了魔功。
第四节 今天山庄与魔教
萧眉在花道里已走了四里路,又遭到了两次袭击。
偷袭者比上两次更加凌厉、毒辣。
他凭着丰富的江湖阅历和野兽般的本能轻易地躲过了,且将对方格杀。
有风吹过,一阵阵浓郁的花香袭人欲醉。
他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欣赏着面前的一簇红花。
每当杀人之后,他总想找一些可以陶怡心性的事情来做,以便让自己放松下来。
他忽然看见红花的花瓣上有一些黄色的粉状东西。
红花上怎么会有黄色的花粉呢?
他的脸色变了。
他细看其他红花,发现地上一大丛红花上都沾染着一些黄色粉状的东西。
这是“阳光之吻”!“怕血皇后”阮弱的黄毒。
他曾经见过这种花粉。
那一年,他到仇恨镇去,帮助“老人”救援一批“今天山庄”的人,便曾经见过这种花粉。
今天山庄是一个很有侠名的门派。
他们本来活得很好。他们总认为,过去的已经过去,未来的还未到来,没有必要为逝去的昨天悲伤,也不必为未来的明天忧愁。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活在今天。因此他们都很快乐。
他们不会懒惰,不会消极。
他们耕田种地,习文练武。
他们从不浪费自己的时间,因为他们认为今天的时间太少,没有可以浪费的时间。
他们总认为,一个人若不思想、不劳动,便与猪无异。
便因为这些想法,今天山庄一天天地强大起来了。
今天山庄的庄主何在地极有远见。除了庄内长期备有护庄高手外,在江湖中也准备了后备力量,以备今天山庄有危难时有外来力量援救。
这股力量极为神秘,在江湖上几乎无人知晓。
这股力量他们统称为“大家庭”组织。分为十二个小门户,由十二个人主持,分别是:小人、大人、老人、僧人、道人、俗人、庸人、生人、熟人、活人、死人、仙人。
这十二个小门户多则十人八人,少则一人两人。流散于江湖,行侠仗义,锄恶扬善,专管世间不平事。他们人数虽少,但每一个都武功高强,而且每一个人都有一种常人难及的特殊本领,足以让他们每个人都能独当一面。
俗话说:树大招风。今天山庄这声势,这作风,令魔教教主寝食难安,视之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加上近一个月以来,魔教的两位堂主和两名“六斤”高手,先后在各地作恶时被今天山庄的高手所杀,更使魔教教主勃然大怒,整天敲打着他那个只有十根头发的荒凉脑袋,扬言不铲除今天山庄誓不为人。
但他顾忌今天山庄的实力,不敢轻举妄动。只想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来,既可灭了今天山庄,自己又不会损失太多。
他想过了三十八条计策,却总是觉得差那么一点不够完美。他想来想去不明症结何在。
幸好,这时有一个师爷上来在他身边悄声道:“人们都说聪明绝顶,教主总是想不出万全之策,想是头上这十根头发在作怪吧。”
教主一听,勃然大怒:“什么,你想叫我拔去这十根头发?你知不知道,这是我的命根子,算命先生说了,我有这十根头发就有十个儿子。我把它拔光了,去那里找儿子?”
师爷心中嘀咕:大家的命根子都在下面,你的怎么就跑到头上面了。但面上却赔笑说:“教主英明,教主英明。凡成非凡之事者必须付出非凡代价。况且,你老没有儿子不要紧,我可以做你的儿子呀。”说罢连忙跪下一迭声地叫爹爹。
教主没好气地道:“你比我年纪还大,我怎么做你爸爸?”
师爷道:“没关系没关系。你是教主,永远是最大的。安禄山的年纪不是比杨贵妃大吗,但他就是杨贵妃的干儿子。”
“这倒也是。”教主思虑再三,终于对着镜子滴了十滴眼泪,忍痛拔下了那十根“愚根”。
说也奇怪,他刚拔下了第十根头发,就马上想到了一条妙策。
就在魔教教主拔下他的十根头发的第十个纪念日晚上。
月黑风高。
今天山庄的庄主何在地接到“仙人”传来的讯息,得知魔教大举来袭。
何在地第一个反应是不求杀敌,先求自保。立即下令蚂蚁元帅、老鼠将军与蚊子先锋保护一些老幼妇孺从后山撤走。同时召集庄内的所有高手商议如何对敌。
就在今天山庄所有骨干人物聚在大厅中商议如何退敌时。突然,从山庄底下传来惊天动地山崩地裂的爆裂声。跟着,强大的爆炸力激得地上的泥土碎石飞溅而起。庄内的所有人员都被炸得粉身碎骨。许多残肢断腿以及分离了的眼睛鼻子耳朵一节节的大肠小肠一块块的肝肾脾肺在半空里飞舞着如撕碎了的纸片。
整座山庄轰然倒下。
原来,整个计划是这样的:魔教教主先让“天下去得”穿山队挖掘一条地道通往今天山庄的地底下,然后让“芳心可开”雷大先生带上他所有的烈性炸药埋到山庄底下的每一个角落里。
就在所有的工作准备就绪后,让“狼狈为奸”、“臭味相投”两位堂主带领十名“六斤”高手和一百零八名“三斤”教众,向今天山庄佯攻,促使今天山庄的庄主召集四散人员在庄里商议对策之时,一举将其连人带庄炸得粉碎。
这条计策果然毒辣好用。一举摧毁了今天山庄。
但魔教教主却没想到何在地竟然如此小心谨慎,一接到有敌来袭的消息就立即派出了自己的心腹护送一些老幼妇孺从后山撤走。
计划是黎明前最黑暗的那段时间执行的。当天亮后,魔教教主发现今天山庄的一些人已逃走时,蚂蚁元帅已经带领众人经过了素餐山、尸位谷、母猪上树坡,到了情人路上。
所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一旦让今天山庄的人逃脱,日后复起仇来,对魔教的基业可是大大不妙。
魔教教主立即命令派出去佯攻的两位堂主带人火速穿过光棍坳、筷子岭、相思山,到爱人林里去截杀。
但臭味相投和狼狈为奸两位堂主的感情不是很好。所以他们到了筷子岭时就吵了起来了。
原因是臭味相投堂主走路不小心踩着了狼狈为奸堂主的鼻子。
正当两人吵得不可开交时,他们忽然听到了蚊子的笑声。
它们的笑声单调而刺耳,令人难受极了。
正当他们愕然相对时,数以万计的蚊子铺天盖地般向他们飞了过来,向他们发出了攻击。蚊子们的尖刺含有令人麻痹的毒性,虽然微小,但被刺得多了,也会因心脏麻痹而死。
两位堂主见状大惊,忙令众人寻找干柴,烧起熊熊大火来。
蚊子怕火,只得飞走了。
饶是如此,也死了不少功力较低的教众,一些被叮咬没死者也有些行动不便。
两位堂主顾不得再吵,火速离开筷子岭,走上相思山。
他们在山坡上看到了一个奇怪的景象。
山坡上聚集了不计其数的老鼠,围成一圈又叫又跳,仿佛在开联欢会。鼠圈的中心放着一堆食物,一个如小狗般大的巨鼠在一个隆起的小丘上坐着,黑毛白须,两眼晶亮有神,睥睨着周围的大小群鼠,颇有一些将军的气度。
老鼠居然也会开联欢会?老鼠居然也会唱歌跳舞?
魔教众人都被这奇异的现象吸引了,不禁慢慢地走了过去,想看个究竟。
突然,众人脚下的土地一软,双脚陷进了泥土里,直至小腿处。跟着只觉双脚一痛。
众人连忙跃起。发现每只脚上都咬着三四只老鼠,正在不停地啃着脚踝。
那边的巨鼠吱吱两声凄叫,那些又唱又跳的老鼠突然掉头,箭一般向众人冲来。
刹那间众人的脚掌、足踝、小腿、膝盖、大腿、屁股、腰腹、胸膛、颈部、嘴唇、鼻子、耳朵、眼睛全都咬满了老鼠,成了一个鼠人。
只听哎哟哎哟惨叫之声不绝于耳,从各人的身上涌出了大量鲜血,叫声逐渐微弱,挣扎也慢慢停止。
只有群鼠依然在乱窜着。
魔教的两名堂主和十名“六斤”高手反应灵敏,在脚下一软时立即右腿横扫,全身滴溜溜一转,凌空飞起,上了树梢。俯首望见群鼠以排山倒海之势冲来,不敢逗留,踩着树梢,飞身向爱人林而去。
十二人在离爱人林还差一里地时,忽然背后红光陡现。一个巨大的影子正迅速而无声无息地向他们迫近。
他们急忙回头。刹那间魂飞魄散,心胆俱裂。
背后的红影竟然是一群长着翅膀的红色小蚂蚁,正密密麻麻地组成一把巨剑,向他们直刺过来。
啊!他们一声惊叫,从树上掉了下去,跌在地上。
那支红色小蚂蚁组成的巨剑跟着改变方向,向他们直刺而下。刺到离他们的头顶三尺处时全部散开,组成十二张红色的小网,一下将十二人紧紧围住。
那些红色小蚂蚁落在十二人身上后,立即如春蚕进食般啃咬着他们的衣服,跟着是皮肤、肌肉;一些就从耳朵、鼻孔钻进去,从体内往外啃食。
眨眼间,十二人瞬间死亡。地上只剩下一堆白骨和一滩血水。
第五节 生死抉择
魔教教主得知他派出去的所有教众和两名堂主的死讯时,已是中午时分。
此时,蚂蚁元帅已经带领今天山庄的老幼妇孺穿过爱人林,走过心碎、神伤、魂断三曲坡了。离仇恨镇还有一百二十里路。
魔教教主惊怒之下,立即下令近距离之魔教教众,全部云集仇恨镇,务必将今天山庄的人赶尽杀绝,一个不留。
其时,萧眉正在离仇恨镇两百多里外的哈巴狗镇里喝他二十六年来的第五杯酒。
但他的酒还未倒进嘴巴,一匹好马已经倒毙在他的面前。
然后他看见了隶属今天山庄满脸风尘的“熟人”。
“熟人”告诉他,今天山庄已被魔教所毁。请他务必到仇恨镇去救援一下今天山庄的后人。那是山庄最后的希望。
这个消息让萧眉有些意外。
但他只说了一句话:“无论你去买去拐去偷去骗还是去抢都好,以最快的速度给我弄来三十四匹好马。”
然后他就走。
他上狂风寨。
他冲上狂风寨。扑进狂风寨。
沿路他毁了七道岗哨,五道栅门,两副大板门,避过了十七次袭击,夺了七件兵器,接了五十三件暗器。
但没伤一兵一卒。
然后他见到了寨主“迎风披发”方大歌。
他与方大歌交手三招,换了九种身法,四种武功,在方大歌还未来得及使出他的成名绝技“迎风披发”之前,制住了方大歌。
他对方大歌只说了一句话:“给你七秒钟时间考虑,我要借你的‘狂风三十三’一用,你同意我谢你,你不同意我杀你。你同意不同意?”
方大歌额上的每一条青筋都因愤怒而暴鼓起来。
但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正如萧眉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义之所在,万死莫辞。
“狂风三十三”果然名不虚传,他们的骑术一流,刀法也是一流。
他们赶到仇恨镇压时,战头已进入高潮。
蚂蚁元帅、老鼠将军、蚊子先锋以及众多今天山庄的人,正在浴血死战。
地上已倒下不少尸体。
他们立即投入战斗。
“狂风三十三”拔出他们特制的仿佛在燃烧着的火焰刀,展开“乱披风”刀法。如一族巨大的烈火,向魔教众人疾卷过去。所到之处,血肉横飞,伴有烤肉之味。
惨嚎声此起彼伏。
敌人纷纷倒下。尸首叠着尸首,鲜血染着鲜血。
这一仗之惨烈,令萧眉日后想起时都觉得心中发悚。
战斗是在离仇恨镇五里处的一片树林里进行。
据说,那晚有一个猎户出来捕猎,听到打斗声,好奇心起,欲过来看个究竟。
他刚接近打斗场外围,就听到呼的一声,一件东西飞过来,落在地上。
他把火摺子凑近一看,登时吓了一跳。
一条瘦骨嶙峋的手臂在地上横躺着,那如鬼爪般的手指上指甲细长而弯曲,泛着绿光,手指上竟然还抓着几条腥臭的血水淋漓的肠子。
猎户哇的一声吐了出来,转身就跑。
忽然呼的一声,又一件东西飞了过来,啪地打在他的背上。
他脚下一个踉跄,扑倒在地。
那件东西在地上弹跳几下,滚到他的面前。
原来是一颗人头。那四分五裂的脸孔正对着他;一双死鱼般出凸出来眼珠恶狠狠地瞪着他,似欲择人而噬。
“妈呀!”猎户魂飞魄散,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据说,他回去之后,足有一天一夜吃不下东西,三天三夜说不出话。
萧眉是和“狂风三十三”同时出手的。
他旨在救人,不在杀敌。展开“流里飞鱼”的身法,东边一窜,西边一转。那里有危险他就飞到那里。
人到剑出,敌人死。遇险者脱困。
现在,战斗已经接近尾声了。
胜利已经属于今天山庄这边。
萧眉便叫蚂蚁元帅火速带人离开,尽快穿越仇恨镇,向离心岛而去。
只要到达离心岛,他们便安全了。
就在今天山庄的人刚刚撤离之后,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出现了。
这时地上扔着许多火摺子,有些已经熄灭,有些仍在燃烧着。
在火光的映照下,只见这个女人美得犹如九天仙女,美得让画家不敢下笔,诗人不敢讴歌;她的美已接近完美。
见到了她,你才会明白为什么会有不爱江山爱美人的傻瓜,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英难豪杰拜倒在一袭柔裙下。
她一出现,打斗立即停止了。
每个人的眼睛都直了,眼珠忘记了眼眶的存在,拼命想挤出来,向她飞去。
每个人心中都没有了仇恨,没有了敌人,只有她。目光痴痴呆呆地看着她,追随着弱不胜衣的身影,轻轻地走过来,又从身边轻轻地走了过去。留下一缕醉人的幽香。
她的笑容甜美,她的眼神勾魂。
每一个人都觉得,她的笑容,她的眼神,都是为自己一个人而开放的。
她莲步姗姗走过。
她的身周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黄色薄雾。所经之处,那雾便向两边散发开去。
她看起来就像一个从云雾中走出的仙子。
萧眉感觉自己的心在跳,跳得很厉害。呼吸却几乎停止。
他勉强笑了笑,正想说话。眼尾一扫间,发现站在她所经之处的人脸上都有些发黑。
“不好!她身上的黄雾有毒。”萧眉心中闪电般掠过这个念头,立即疾声道:“狂风三十三,快退!”
他身随声起,一剑如霹雳雷电,向女人直刺过去。剑势凌厉,穿过空气,发出“嘶”的一声。
那女人见状花容失色,尖叫一声,双手一扬,一蓬黑烟向他笼罩过来。
“怕血皇后”阮弱。
他一见这黑烟,就知道这女人是谁了。
黑烟叫“永夜”。即是说,只要你的眼睛和黑烟一接触,你就只能永远生活在黑夜中了。你成了瞎子。
萧眉只好退。
但他在退之前还做了一件事。
他的剑本是前刺的,黑烟一出,他立即改为上扫,扫落了半树之叶,左手随即向树叶遥击一掌。满天叶雨顿时变成了飞矢,向黑烟起处激射而去。
黑烟中立即传出一声凄美的尖叫,跟着嗽的一声,树梢上抖了一下。
萧眉本已退出很远。一听见树梢的抖响,便已知道她已从树梢逃走。
他本无意去追。但一转眼见到地上所有中毒之人,才想到没有她的解药,这些人全部都会死去。
他急忙飞身上树,向她逃走的方向急追。
但他起步太迟了。而且追时还得避开那些有毒的烟雾。
他直追出三里远,到了林子边沿也未见到她的踪影。
只有最边的一棵树上留着她踩过的痕迹——一枝小小的嫩桠上裂开了一条缝,树叶上有一些黄色的粉末。
“怕血皇后”果然毒辣无比,逃命时还在落足的树上布毒。
萧眉回转战场时,发现场内已没有一个活人。无论是魔教教众还是他带来的“狂风三十三”。
场内的毒烟已被风吹散。
那些中毒者躺在地上,七窍流血,面目腐烂,死状极惨。
他不禁暗暗心惊:这女人如此歹毒,若不将之除去,实为江湖一大祸害。
他离开仇恨镇,将今天山庄的人送入离心岛。
之后,他四处寻找这个女人,欲将之除去。
可惜,一直苦寻不得。
没想到,今天她自己来了,在这条芬芳的花道上。而他,已中了她的毒手。
萧眉伫立花道上,望着面前的花海。他知道,这一片花海里,一定还有更大的危险;在每一瓣美丽的鲜花后面,一定布着更厉害的毒。
现在,他面临着两个抉择。
一是退回去。他中毒还不深,而且已经运功护住了心脉,只要退出花海,找个无人之地,就能运功将毒迫出。
但“怕血皇后”阮弱在这里。
他知道只要再走一段路,自己中毒不支倒地时,阮弱一定会出现。
看着自己害怕的敌人倒在自己面前,是每一个人心中最酸爽的渴望。
而他,凭他的剑中之剑“第二种心情”,只要阮弱一出现,他就能杀了她。
但这样一来,自己也可能中毒身亡。
但若退出去,便杀不了她。江湖中又不知会有多少英雄侠士死在她的手下。
现在离“仇恨镇事件”不过一年多,江湖中已有三百七十九人死在她手里。
据江湖中最近发生的几件惨案来看,这女人是个杀人狂。她杀人从来不会杀一个,一杀就是一批。
他一定要杀死这个女魔头!
他绝不能再让她留在这个世界上!
萧眉拔出了剑,坚定地走了下去。
夕阳的余辉照在他修长的身影上,轻风吹过,长剑在响,似是渴望饮血的欢叫,又似是孤独寂寞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