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皮靴子鞋跟毫无征兆地掉了一个,趁中午时间,到县城南关菜市场那里修鞋跟。
鞋跟不好修,必须修牢固,否则穿不了多长时间就又该掉了。我得找一个稍微年轻一点的修鞋师傅,上年纪的老眼昏花看不清楚,修不好不耐穿,年轻的或许会修得更强实些。我目力能及的地方从这头看到那头,没有看到一个年轻一点的修鞋者,坐在街边摆着修鞋摊儿修鞋的,看上去都是七十顿岁的老人。我穿着没有鞋跟的鞋,不便来回走动寻找看上去技术高的修鞋者,只好就近询问修鞋的大娘,一连问了两个都说修不了,还好一个正在配钥匙的大爷说能修,我一看,原来这个大爷做着配钥匙和修鞋两样生意呢,我在他摊边的小凳子上坐了下来。
我说:你得修强实,要是再掉了就修不成了。大爷说:没事,肯定修强实,修鞋跟就得用专业工具。大爷开始按程序忙碌起来。我感觉好冷,下意识裹紧了羽绒服。刚刚还是晴天,怎么一下子太阳钻进去了呢?风也开始呼呼地刮起来了,我赶紧起身拉上羽绒服的拉帘,顺便将羽绒服上的帽子也戴上,瑟缩着脖子坐下来等着。我扭头向两旁其他的修鞋摊看去,和大爷在这里摆摊的,还有五六个,不过都是大娘,而且她们和大爷一样都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他们穿着厚厚的棉袄棉裤,脚上穿着厚厚的棉鞋,厚厚的围巾将头围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两只眼睛盯着手里的活,裸露在寒风中的榆树皮一样的手干燥粗糙皲裂,却在不停地缝缝补补。
对于整个冬天都在温室里生活的我,实在经受不住这大冷的天,手掏在口袋里,脚都冻木了。想着鞋子赶快整好穿上离开这里,看着大爷还在敲敲上上,那么细致,我打量了一下这个默默做活的大爷,军装黄的棉服已经全部泛白,头上戴了个破旧的棉帽子,脖子裸露着,一个脏兮兮的大围兜挂在脖子上,修鞋时衬在腿上,遮挡着裤子使裤腿不被弄脏。我说:你应该围个围巾,脖子里不灌风。他说:习惯了。我临时起意:把鞋跟下面的垫底也换了吧,既然来了,就再等一会儿。我问,得多长时间,老人说,很快的,大概十分钟就好。老人很麻利地帮我又换了鞋跟底,穿上鞋子,顿觉脚暖和多了。我问:多少钱?老人说:修鞋跟10元,换鞋跟底8元,一共18元。我问:是微信付还是现钱?老人说:有现钱就付现钱吧?我立马懂老人的意思,老人不会玩智能手机,微信付账必是打到孩子们账户上了,现钱付的话是老人自己掌握着,辛苦赚的零花钱自己可以灵活支配,不用麻烦孩子们。我跑到对面的车上从包里取来了现金,付给了老人,赶紧钻进车里开着去上班。
一路上我都在感叹:如果能坐在温暖如春的暖气房里,吃着水果喝着水,舒舒服服地看电视,谁还穿得像叫花子一样坐在大街上享受穿街而过的寒风,谁还会在寒冷的大冬天以给人修鞋为生,如果孩子们有足够的能力让父母享受闲适的生活,老人怎会挨饿受冻?
每个人都不容易,每个人都在靠自己勤劳的双手不停地劳作着,即使是七八十岁的老年人,能自食其力的,也要靠自己的能力劳动赚钱,不给孩子们增加负担。作为年轻一代,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还有什么理由不坚强?为了自己的家人,为了自己的父母,除了拼搏,别无选择。
202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