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时,表姐结婚了,一大家子人都很意外,也很惋惜。表姐大学是211毕业,教资等各类证书都考过了,本想边工作边考研的,结果不知怎的嫁给了一个卖猪肉的,家里还挺富有的,婆婆也对她很好,为她求药治疗姨妈期时疼的要死的病。老人们都说她这样是最幸福的,可在我舅妈看来,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结婚后,原本的计划被打乱,接连生了两个孩子,在一所普通学校当英语老师,舅妈还要去帮忙照看孩子,表姐夫出了事,舅舅也要去打理,只留下了比我大几个月的表姐在家上学。这就是老人们嘴里说的幸福吗?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我无法想象出平时表姐和表姐夫在聊什么,我也觉得很可惜,表姐是一大家族里最聪明好学的人,表姐夫则是粗俗油腻的人,本该继续拥有高学历,更好工作的人从此沦为了家庭主妇,没了自己的生活,理想也渐渐被磨平。从那时开始,我就想我一定不可以早结婚,一定要尽所能去继续求学深造,赚更多的钱,做自己喜欢的事。
可是当我遇见了一个不该遇见的人时,所有的这些都成了压垮我的稻草。
在我20岁时我遇见了一个26岁的哥哥,他是我的老学长,现在在一家公司里上班,工资蛮高的,但是总是加班。小时候的我总是被家里人控制,以至于我的后半生都极度缺乏安全感,学长的出现令我非常有安全感,他会非常耐心的给我讲学校里的事,他会带我去吃好吃的,给我买我喜欢的,我有时候会打趣道:“学长,你这样我学校里的人还以为我被包养了嘞”,学长“啧”了一声,摸了摸我的头说:“包养一辈子也不是不可以呦,反正我有钱”。没谈过几次恋爱的我对这种温柔暧昧的话没有什么抵抗力,我认定我一定要嫁给他。
大学快毕业了,家里人让我考研,我也想考研,但是我不确定学长是不是等的起我,我很害怕在我备考的这段日子里,或者考上了去上学的那段日子里他不要我了。那晚我忐忑的跟他说这件事,他的表情中有我从未见过的东西,但是他不仅同意了,还提议让我跟他同居,刚好可以有一个安静的环境学习,我太高兴了,所以并没有深究他表情中的意思。
我把我爸妈给我租房子的钱都用在了我俩的生活上,我会做好饭等他下班,我躺在沙发上,有时会睡着,有时也会在朦胧中感觉到我被腾空又落到了温暖有阳光味道的床上,早上睡醒时他已经准备出门了,我抱一下他好让我的一天里都是幸福的味道,虽然有时会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但是看到昨晚的晚饭被吃的干干净净我都好开心。我从未抱怨过他没有那么多时间陪我,因为我知道他与我不同,他要赚钱养家。看,我已然把自己当成了这个家的女主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自作多情。
我没考上,爸爸妈妈即使很失望也在安慰我让我重振旗鼓再试一年,我不想试了,我想去工作赚钱了,同龄人都在赚钱可我还在上学用家里的钱,虽然爸爸妈妈愿意继续供我上学,但是我不想了,我想赶紧赚钱赶紧嫁给他。为此,我和爸爸妈妈大吵了一架,那天晚上我问学长:“学长,要不咱俩结婚吧。”我以为学长会非常高兴的答应并且说一些让我感动的话,但是他却说让我再考一年,不用着急赚钱的事,我的表情也变得很奇怪,有不理解也有尴尬更有强颜欢笑,学长看出了我脸色的难看,他说他不想让我后悔,他也不是那种大男子主义的人,而且他也觉得自己还没买房,还没有能力去养三个家,还不适合结婚。我暂时接受了这个解释,可是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就这样,又过了一年,我和学长依旧那样过日子,本来见面的时间就少,所以我们两个之间的新鲜感还在继续,也并没有为了生活中的油盐酱醋茶而争吵。
后来我跟他去见朋友,我才明白当时他和我父母的坚持有多正确。他和她朋友讨论的是乱七八糟的比率和一些我根本听不明白的东西,他们在笑,我却在为我听不懂而尴尬和不知所措,我只能坐在那里沉思,如果我这个时候我结婚了,我和原先的朋友之间没有了共同话题,她们聊的是工作中的不满和趣事,而我只能聊老公婆婆和孩子,学长侃侃而谈时浑身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只不过平常为了迁就而跟我聊一些非常智障幼稚的问题,我明白了差距,所以我这一年准备的格外认真,并且考上了,家里人都很高兴,他也很高兴。
可我觉得他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奇怪到我想破口大骂,我觉得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有这种思维。
那晚他喝醉了,迷迷糊糊的说要娶我,要跟我结婚,我当时觉得他喝醉了都想着跟我结婚,一定很爱我,我觉得我一定是最幸福的人。抖音上老说你上学我上班你眼里是前程似锦我眼里是赚钱生活,两个人总会走散,可是现在证明,我是这个系列里的反例。
第二天晚上,他说他会早点回来,让我一定要等着他不要睡着,他有事跟我讲,我强撑睡意,止不住的打瞌睡,还打开了窗户通风让我清醒。他回来后,眼里满是心疼和爱意,当然,还有当年我说考研时的奇怪神情。他说:“我们结婚吧”,我瞬间清醒,“可是我才刚考上研究生欸,不是你鼓励我考的嘛?”“可是你在离我那么远的地方上学,你放心我一个人在这边嘛?像我这样帅气多金成熟的人,可是别人眼里的香饽饽,你放心吗?”他像是在撒娇,不过这个问题我确实没想到,而且我怀疑他是想拴住我,并不是怕他自己没有定力。
但是我陷入了沉思,我感觉事情的走向不太对了,我好像在进入我表姐的循环了,结婚后接下来就是生孩子了吧,毕竟他年龄不小了,他家里人也挺着急的吧,不过好像从没见他爸妈催过他。我说:“学长,我刚考上研究生,我不能跟你结婚,而且我父母还不知道我们俩的关系呢,突然结婚他们会受不了吧,而且你放心,我绝对很老实的,我还是很爱你的,再等我三年吧,三年后我就立马跟你结婚,好不好?”
他眼里慢慢平淡了,说了句“好”,然后我们又恢复了原来的生活,直到我出发去上学。
在上学的每一天我都很想他,我都要守着晚上他下班的时间跟他开视频,不过很奇怪,每次他不是睡眼惺忪的就是在外面,我问过他怎么这么早就睡了,他说他升职了,不用再那么晚的加班了,只是偶尔会加班。
终于日子熬完了,我们俩的事情我也早早的告诉了我家里人,她们也很赞同,只等吧他带回家见一面了。我在他在的那个城市找了份还不错的工作,这样我们就可以真的过日子了,我也可以分担他赚钱的压力了。回去的那天我没有告诉他,我想给他一个惊喜,但是大白天的我竟然在楼下碰见了他,我激动的抱住他,他很平静的把我推开了,远处一个三四岁的小朋友跑过来,眨着无辜的眼睛,奶声奶气的喊:“爸爸,你在抱别的姐姐,我要告诉妈妈。”我感觉到好笑:“小朋友,你认错人了,他不是你爸爸……”学长捂住了我的嘴,不让我继续说下去,转头对小朋友说:“这个姐姐呢是从国外回来的,拥抱是国外的礼仪呦,告诉妈妈时要强调好呦,而且她是爸爸的朋友,要跟妈妈说清楚呦,可不要污蔑爸爸。去吧,去车上等我,我们要回家了。”
我一脸的茫然,心跳非常的快,好像马上就要猝死了一样,我脸上保持着怪异的笑问他怎么回事,他也礼貌的笑着跟我说:“如你所见,我组建了家庭,在我那晚问你要不要结婚之后,本来我想如果你同意了我就立马跟你领证,不会同意那桩婚事,但是你没有,我等不起了,但是看到你学成归来我还是很开心的,起码我没有耽误你。”
“所以,我是那个第三者?你在结婚之后我们俩还在谈恋爱?不是,呵,这有点狗血吧,我们俩不是挺好的嘛,我这次回来不就是跟你结婚的嘛,我知道你可能在为我当时没有同意有些不痛快,但是……但是……”
“对不起,我也很爱你,可是我和你不一样,你也应该感觉到了,我如果再等的话,这样对谁都不好,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但是我想让你在我们最后的日子里能够开心。咱俩一起住过的房子我给你买下了,就当我对你的补偿吧。”
我强装镇定,“嗯,打扰了,那我们就这样吧,刚刚的举动对不起了,那个,谢谢你的房子,等我赚够了钱还给你。”我想转身就走,他叫住了我:“等一下,钥匙。”我没有回头,只反手接过,然后上了楼,我把他除电话号码以外的联系方式都删除了,留着电话号码是因为我还要还他房子的钱。
房间里的陈设没有变,从前的样子还都历历在目,我心想,好狠呀,杀人诛心,这样满是回忆的地方怎么可以再让我在里面住呢。原来这就是为什么他爸妈不催他,为什么每次视频都是黑暗和睡眼惺忪,为什么这三年里从来没有提过要来看我,这就是为什么从我拒绝他之后他再也没有跟我说过想和我结婚的甜言蜜语,原来这就是一直以来奇怪的地方。也对,我哪有一个在社会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的成熟男人那么有心思,我就是一个小丫头片子啊。
我卖了那套房,把钱给了他之后,他的电话号码也拉黑了,我回到了我的家乡,重新找了份工作,就留在了我爸妈身边,报答他们愿意一直供我读书的恩情。至于爱情和婚姻,就这样吧,将就着也能过完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