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美好的开始都是由偶然、惊讶、单纯、羞涩、紧张、渴慕、兴奋、蠢萌、幻想、怯懦等元素组成。我也不例外。你站在我身旁,即使你压根就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包括你看到我的第一面没有泛起任何的波澜,这些我都可以视而不见;但你无法阻止一见钟情,无法阻止一个人对你陷入思念。
我的内心在翻江倒海,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像被武林高手点了穴道,眼睛在眩晕,脸颊烧的滚烫,嘴巴微张,呼吸缓慢而又粗重。我终于坐立不安,想要把位子让给你,但我该怎样开口呢。此时此刻,我深感献殷勤和善良比登山还难。我想要把这个对你的关怀和热诚做得自然一点,像是我真的不需要这个位子一样,让别人觉得我不是在见色起意。我突然觉得自己好愚蠢,智商下降到负。我正不知所措时,发现了我的水杯。于是我拿起水杯,压制住紧张的身体,把全身的力量都攥在水杯上,然后缓缓起身,并机械的转身向你温柔的说:“你来坐这吧!坐这看书。”
“哦,不不,不用的,您坐着吧!”你一手捧着《圣经》,一手礼貌的示意我不用那么客气。
你居然对我用尊称,笑容那么温婉。我这才发现与你的距离只有二十公分。你的皮肤白里透着一点红晕,嘴巴鼓鼓的,嘴唇有一点皴裂,人中的部位有些微小的汗毛。你的门牙微微的翘起,极其白净,这才令我坚定了一个发现,几乎大部分漂亮可爱的女生,门牙都会有点微微的翘起;这很可爱,让我想起了圣诞节里的小白兔。你的眉毛很浓,是那种天生的卧蚕眉,没有修饰,睫毛稀疏,不是很长,但每一根都清晰可见,它们藏不住你那清澈见底的眼睛,就像高山遮不住碧水。
“没事,你坐,我去倒点水喝。”我举起杯子晃了晃,给你看,我这才听见杯里的水被晃的哗啦响,原来杯子里还有一半的水。我顿时尴尬的说:“哦,水凉了,我去到点热的。”实际上我的手能感受到杯里的水还热乎着。我的耳朵瞬间炽热,温度似乎升到了100℃。
你抿着嘴露出含蓄的笑容,这笑容背后似乎把我解刨的一干二净。我因此更加害羞,有点不知所措。
“人家小伙子心好,让你坐你就坐吧!”坐在旁边的阿姨看出我的窘况,于是就帮我解围。
我羞涩的回头向阿姨微微一笑。
“你不坐我坐了昂!”站在一旁的大叔更是调侃的说。
“坐吧!”我又示意你不要客气。
“谢谢您,我真的不需要,也没有几站就到家了。”你再次果断的拒绝了,但仍面带春风一般笑容。
“那让我们家娃坐吧!”从过道里的人群中传来一句恳求。
随着这句恳求声的发出,旁边的旅客下意识的挪开,这才挪出一个妇女扯着一个八九岁的男孩。男孩面色饥黄,妇女的皮肤粗糙而黝黑。
男孩有点羞怯,依偎在母亲的怀里,妇女看大家都没有嫌弃的表情,于是推了推男孩,示意他勇敢的去坐。但男孩比较内向,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所以紧紧的攥着母亲的衣袖。
“你这孩子,有位子不坐,站回家要累死了。”妇女操着西北口音,大胆的鼓励孩子:“快谢谢叔叔。”说着就把孩子推到我的座位上,并笑着对我说“谢谢你哦。”
此时此刻我哭笑不得,接受了现实,并报之以亲切的笑容,说:“没事,没事。孩子小,应该让他坐。”
这时你捧起书遮住脸,我还是发现了你在偷偷的痴笑。看见你这样,我的心竟是那样的澎湃。
我心想这下好了,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我将永远站着。于是我从包里拿出我的画具,乖乖的走向走廊一头的箱门处。我倚靠在饮水机旁的护板上,呆呆的看着你亭亭玉立的模样。你就像一个天生的舞者,虽然那时我不知到你真的是一名舞蹈老师,但从你的身段和气质里,我嗅到了一个舞者的品格。
《翩翩起舞》这幅画再次涌现在我的眼前。我又记起了艺考时的画面。当时考试的题目是:画一幅你梦中的希望。老师说:“我们每个人都有梦,不管是你睡觉时做的梦,还是你心里的梦想,都有一片金黄色的希望的田野。这次画的主题就是梦,你们可以充分的想象,只要能表达出梦中的希望就可以了。”
于是我画了一幅梦中的情景,这个情景曾经在我的梦里浮现过,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片段。即使别人会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我也可以肯定的告诉自己,我并没有遇见过一个跳舞的女孩,也没有在哪个剧场里看到过这样的演出。可梦就是那么不可思议的毫无预兆的闯进你的未知世界里。
这幅画同样充满着希望,一个舞蹈家的梦想。她坚持着自己的希望,不忘初心,不遗余力的跳着心爱的舞蹈。只愿有朝一日能够站在大的舞台上为大家呈现美丽。在这个梦里,我坐在舞台下的观众席里,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那朵婀娜的莲花。她衬着音乐的起伏变换着身姿,每一次踮起的脚尖都像一次生命的飞翔,让台下的观众看到,原来生命可以这样充满力量,原来艺术可以这样散发出火一样的炽热。
女孩在舞台上旋转着身体,每一圈扫过来的眼神都像是在向我述说,逐渐,逐渐,突然女孩的脸庞变成了你,我被惊醒,看到不远处的你发现我在偷窥你。我赶紧挪开,眼角的余光再次扫到,你在偷偷的笑我。
你的笑容洗刷了我的记忆和世界,我的身心灵像被更新了一样,只留下了快乐和宽容。我身不由己的拿出画板,迫不及待的想要把此时此刻的你留在我的素描薄上。于是我开始画你,专注的画你。
很快你就到战了。我看到你向我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就准备伸手去拿箱子,我这才意识到你到家了。于是我赶紧爬开人群,三岔两步来到你的跟前。
“我来帮你。”我把画具和那副包扎好的素描放在台桌上。
你感激的说:“谢谢你。”
“不客气。”我说着就使出全身的力气,再次颤颤巍巍的搬下这个令我惊讶的沉重的皮箱。
我看过道上仍挤满着人,于是就说:“这么多人,我帮你拿出去吧!”
“太麻烦您了,您帮我太多了。”你不好意思的说。
“没事,小事。”我不以为然的说。然后提着皮箱,招呼前面的人让一让。
你跟在我的身后,仿佛已经成了我的女朋友,我瞬间感觉到肩膀变宽了,有一种保护欲涌上心头。
我们艰难的往前挪移,虽然离门口不过五六米,但我却想它应该离我们五六千里。
终于走出车厢,我把拉杆拉出,交在你手里。你芊细的手指拉着这么重的箱子,我的心却莫名的有点心疼。
你向我表示感谢,我傻傻的看着你,却忘记了回应你的礼貌。
我却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样向你道别,又突然不知所措的问你:“这箱子里是什么呀!好重,你可以拎的动吗?”
我有点语无伦次。
你说:“书。基本上都是书。”
我又昏头昏脑的说:“你不会去哪里都把书带着吧!”
“对呀!”你毫无犹豫的说。
顿时陷入了沉默,怎么办?我突然想到给你画的素描像。
“哦,对了,你有东西忘记带了。”我惊慌失措。
“什么?”你有点茫然。
我看时间来不及了,赶紧转身往车厢里跑,不忘回头说:“等我一下。”
我毫不留情的爬开人群,得到几声谩骂。
终于拿到画作,又奋不顾身的扒开过道里的旅客。
“这小伙子冒冒失失的。”
我气喘吁吁的回到你跟前。
“呐,你的。”
“我的?”
“嗯。”
你接过来,想要打开。
这时乘务员大声的喊道:“有未上车的乘客赶紧上车,车要出发了。”
我见状扭头跑回车厢,那副画是我向你打的最后一声招呼。
我跳进车厢,车门差两秒就关上了。我透过车窗看见你打开画幅,撑开纸卷,惊讶的表情显露无疑。
我画的你,你是我迄今唯一一次用心灵和诚实画的作品。
23.11.2017.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