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旦在周朝开始时制定的礼乐制度,随着岁月这把杀猪刀,逐渐迷失在了乱世之中,变成了一具躯壳,而这种变化是阶段性的,层层递进的,首先是出现了几个暴虐的天下共主,比如周幽王和周历王,没有起到作为遵守礼法的榜样,反而带头破坏礼乐,随后天下共主底下的诸侯,一看自己的主子已经不再遵守礼法,自然也就有样学样,开始做一些僭越的恶行,并且将礼乐制度要么舍弃,要么形式化,而诸侯底下的大夫,大夫底下的家臣,也全都跟着自己的上司的“榜样”学习,直到春秋末年,礼乐制度已经完全丧失了它本来的模样,各种乱伦僭越的行为早就习以为常,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当时的世界,恐怕礼崩乐坏非常的合适。
就在那一段礼崩乐坏的时期,孔子在鲁国出生了,他见识到了礼崩乐坏的局面之后,决心终止这延续了几百年的乱世,而用的方法,简单来说可以归结为:恢复周礼,推行仁政。
推行仁政其实不用多说,儒家的中心思想便是根据生生不息的天道轮回,悟出来的活泼泼的仁心,仁心向内成几,向外成人,成事,成就一个更加美好的世界,直到最后,所有人的心灵的境界都会在仁心的影响下变得非常高,而且每个人都能推己及人,己立立人,己达达人,整个世界便会变成一个美好的大同世界。
但是恢复周礼,便有一些复杂了,字面上的意思不难理解,就是要恢复周公当时建立的礼乐制度,为什么呢?因为如今的世界礼崩乐坏,所以非常混乱,而在周工时的世界有礼乐制度,所以井井有条,还充满着仁,非常类似于所谓大同世界,由此可以推出礼乐制度确实有着很大的作用。可是孔子的这一个恢复周礼的说法一经推出,便立刻招惹了许许多多的非议,当时百家争鸣中的好几个其他的有名的教派,便都明明白白地提出了反对。
墨家认为,礼乐制度完全没有什么用,但是礼乐制度中的各种各样的仪式和礼法,却要耗费许许多多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极其的奢华和巨大,简直是花钱去干一些完全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还劳民伤财,让人们怨声载道,做事需要以节俭为主,所以礼乐制度的东西就不应该存在着,如今快消亡了反倒最好,还提什么恢复周礼,实在是太离谱了。
道家认为,礼乐制度纯粹就是一种人对自然本性的约束,这种约束让世界不可能自然清静无为,因此礼乐制度也应该去除,起码不能像孔子所说的一样恢复……
可是,这些教派把孔子要恢复的周礼,所好的礼和当时礼崩乐坏的世界中的礼混为一谈了,但其实两者根本就不是一个东西。
当时,春秋时代的各个诸侯国其实还名存实亡着一些礼乐制度,特别是周公的封地鲁国,不愧于礼仪之邦这个称号,各种各样的礼仪还全部保留着,可是,这些各种各样的礼仪都已经完全形式化了,僵硬了,比如说祭祀吧,这本来是一个用自己的心去表达对自己祖先或者天上的神灵的敬意的仪式,可是在当时的鲁国,祭祀的所有仪式都还在,但是祭祀的人没有任何对神灵或者祖先的在心理上的尊敬。又比如说接见臣子,本来是一个诚心诚意的抚慰臣子的礼仪,可以有效地安慰其心灵,可是在当时的鲁国,国军仅仅对臣子摆了几个仪式,并且背台词一般说出了几句皮不痛肉不养的抚慰之词,但是谁都能看出来,国军完全没有真心,一切都是表面上的,做给人看的,这种僵化的形式主义的礼乐制度,肯定是毫无意义的,那些反对孔子恢复周礼的教派的人,所理解的礼乐就是这样的形式主义,也因此觉得孔子要恢复周礼和现在的情况一样完全没有意义。
但,看一看论语的几个和礼乐有关的故事,便会发现孔子所要恢复的周礼到底是哪一种礼。有一次,孔子说:祭祀祖先的时候就如同祖先就在那里,祭祀神灵的时候就要如同神灵就在那里,这样的祭祀才有意义,才是真正的礼乐,由此,我们可以发现孔子也是反对那种形式主义僵硬的礼乐制度的,认为祭祀的时候光是摆摆样子完全不能叫做祭祀,只有有内在的礼乐才能叫真正的礼乐。
现在,可以初步的判断孔子所说的恢复周礼的周礼,以及在礼崩乐坏时期各诸侯国的礼乐的区别了,孔子的礼是集合内在和外在的礼,不仅有着表面的形式,还有着在形式里面的意义,但是礼崩乐坏时期个诸侯国的礼则只有表面的形式而没有里面的意义。
那么,埋藏在礼乐制度的表面形式之下的内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恐怕又要结合另一则论语中的故事了:在弟子子夏向孔子请教了几句诗经中的句子时,孔子是这样解读的:礼乐制度表面的形式,正像一幅在土墙上的画作,结构非常精美,有着丰富的图案,但是其背景是没有丝毫观赏价值的土,也就凸显不出这幅画作的精美,而礼乐制度内涵的仁则像一种白色,可以将土墙显露出来的部分遮盖,让整幅画的背景变得干净,使画作的内容被清晰地凸显了出来,这时候,礼乐制度才真正的发挥了作用。
所以,孔子认为,他所要恢复的周礼的内涵其实就是生生不息的仁心,而礼乐制度,则像人心外推所形成的仁行,能够帮助君子成人之美还是成就一个更加美好的世界。
这便是孔子所好之礼,并不是当时礼崩乐坏的各个国家所行的那种表面的形式主义的礼,而是有内涵有意义的,而且是以仁为最大价值的君子之礼,同样有着华美的仪式,但是却更加注重仪式背后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