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居家,家里的几盆花成了我的新宠,早上一睁眼,就奔到阳台,拎着那把饮料瓶改装的浇花壶给花浇水,看着水顺着枝叶渗到土里,猜想花根在“嗞嗞”喝水,花枝在“蹭蹭”拔节。浇完花,再拿小铁铲给花松土除草,仔细查看花叶有没有被小虫子咬。这番劳作,动作井然有序;态度严谨热情,一改往日的大大咧咧。劳作完毕,人与花都呈现出心满意足的样子,好像这些等闲花木,会在我的照料下能变成金枝玉叶。
因为我的喜好,家里的花被我分成观叶观花两类。观叶植物以吊兰、绿萝、铜钱草、仙人掌为主。观花植物只有两盆,一盆杜鹃花,一盆栀子花。我喜欢绿植更多一些,理由是它们不娇气,好养活,再就是那蓬蓬绿意干净通透,让人心生清凉。
当然我也喜欢花,花团锦簇让人明媚喜悦,可花落会让人脆弱多愁 会让人想起“落花流水,光阴迫” ,会想起那位爱梅如妻的林逋,荷锄劳作,守得满园梅开,多么欣慰欢愉啊!可是后来的某一天,片片梅花被风吹落,只有暗香残留,他该是怎样的顿足伤感?而那个爱竹的王子猷就不会有这种烦恼,春夏秋冬,竹子不改清阴,只需专注的绿着,不用担心花谢果落,徒增烦恼,这么一想,果然是王子猷更通透些。
打理花草的时候,我总爱胡思乱想,有时候觉得自己呆萌有趣;有时候又觉得自己笨拙无知;有时候还会将自己一军:只是观花观叶的区别,为什么要将它们列队分类呢?
观叶的守春护花,甘愿交出花朵和果实,观花的敬叶扮春,花朵浓烈芳馨,它们守望相映,美美与共,谁为主?谁为宾?红绿相映自成春。好像从来都是这样,又好像一直会是这样。
这个春天,在阳台一角,吊兰长袖飘摇,风姿曼妙。绿萝执扇轻摇,贞静温雅。仙人掌带甲而立,气势铿锵。铜钱草——只念它名就会让你财大气粗,真好像有一堆铜钱在那叮当作响。杜鹃花开成了花树,花瓣美艳柔软,光华灼灼,栀子花举着几个大花苞,花香暗涌,未来花期可期。
阳台上这方寸春意,不知飞鸟的目光可在这盘旋过?行人的目光可在这逗留过? 它们是《楚辞》里兮兮芳草的后裔吗?它们有着同样的丰姿和芬芳啊!几千年前,在山林河谷,它们的香味气质被劳作古人发现并摄入文字,这烟碧袅袅的香气,就这样绵延了几千年。
我说不出,阳台一角的芳菲,对春天是怎样的存在?但对我,它们是温柔的存在,诗意的表达。它们模糊了现实和理想的界线。即使疫情居家,它们也没让我错过春天,错过这些人生不可多得的喜悦。如果生命中没有这些旖旎时光,那庸常日子的困顿,柴米油盐的疲倦,人情练达的嗟叹又到哪里藏身呢?
即使日子忙碌无序,我也会种下自己喜欢的花,看它们抽枝发芽,花繁叶茂,作为对自己的奖赏。岁月漫长,它们让我报香前行。它们让我懂得,唯有热爱,才抵岁月漫长。
春夏秋冬,花草开合聚散,依旧向阳而生。驰骋岁月,我们经历悲欢离合,依然向光前行,这是人与花的默契,也是花赋予人的勇气。如果人间岁月有一窗花木可爱可赏,自在安宁,便是人间好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