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想写一篇我和哥哥的成长故事,感谢这一路相伴的兄妹情。
我和哥哥从小在农村长大,我们的村庄叫王家村。在我们小时候王家村还没有经历新农村建设,是真真正正的村庄。大家去一趟3公里外的县城也很兴奋,每年我和哥哥去两次10公里以外的外婆家就是最遥远的地方。那时候的我,眼里见到的、耳朵听到的都是关于王家村的人和事,仿佛我的世界只有王家村那么大。
想来王家村真的是我和哥哥幼时的乐土。当年王家村还没有柏油马路,全村都是泥泞的土路,到了下雨天穿着雨鞋也走不动。村子里家家户户养着鸡和羊,狗和牛也随处可见。当年村口还有场,每到夏天,蝴蝶蜻蜓满天飞,知了在村头的树上不停的欢唱,蚂蚱也在草丛间蹦蹦跳跳,还有各色的花朵在一片绿色中随风摇曳。
王家村是我和哥哥的世外桃源。哥哥是孩子王,夏天最热的时候家门口总有一群小伙伴叫“老王、老王……”,然后哥哥就一溜烟跑出去,但是从来也不愿意带着我,他总是嫌我麻烦,但我却特别爱和他玩,每次他跑我也跟着跑。
他年长我三岁,自然跑的快很多,他一边跑一边关门,从里屋关到外屋再关大门,我一边开门一边追,气的直哭。妈妈就会站出来骂哥哥,让他出去玩带上我,要不然他也别想出去。每每这个时候,哥哥就直跺脚,恨恨的看着我,我就破涕为笑,冲他吐舌头。
即便如此,他也自然有治我的办法,他总是先带我出家门,然后跟小伙伴商量好飞快的跑到村子后面,通常的情况我都是追不上的,垂头丧气的就回家了。下次依然如旧,在村子里一直都是你跑我追的身影。
有时候哥哥心情好,也会分一两只抓到的蜻蜓蝴蝶给我。那时村口有一株柳树很高,哥哥总能爬到树顶摘下柳枝,然后做成好多好多哨子,偶尔也会分给我玩,那忽大忽小、时而清脆时而浑厚的柳枝哨声成了幼年时最美妙的音乐。
有时候我们还会抓蚂蚱和知了,大家从家里拿来筷子穿成串,再拢一堆柴火烤着吃。根本不在乎卫生,也不在乎健康,熟了就往嘴里放。实践证明,蚂蚱真的不好吃。王家村的成长给了我和哥哥无限的可能性,我们一群孩子像野草一样自由的成长,对身边的事物都充满了好奇,并且都勇于尝试。
当年哥哥带着我,养过的小动物有蚕、兔子、鱼、乌龟、狗。他对养蚕的工程真是尽心尽力。他的蚕很多,长的特别快也非常能吃。每到蚕疯长的时候,我俩还有他的小伙伴就要满村子找桑叶,恨不得把桑树都搬到家里来。有时候运气好,还能碰到熟透了的桑葚,纯紫色的肉肉的吃到嘴里特别香甜。然后就是蚕宝宝结茧,养了太多总能结好几茬,接着又等着它们变成蛾子再下籽。
每次蚕茧变蛾子的时候哥哥的房间都要被妈妈关起门来,他的房间里到处飞的都是蛾子,他竟然能伴着飞蛾安然入睡。他的蛾子产籽能力超强,下的籽能有十几张报纸。他也不去卖,全部分给村里的小朋友,自己也留一份等着来年再养。一年一年循环往复,直到现在我见到蚕宝宝也会特别亲切,当年观察的蚕宝宝生存实录让我对它们也总是充满喜爱之情。
在王家村的美好时光伴随着我们长大也渐行渐远,后来我们因为转学的缘故搬到了县城。那一年,哥哥11岁,我8岁。我们全家4口蜗居在一个不足20平的房子里住了5年,卧室客厅厨房一体化,现在想起来真是够拥挤的,但当年却觉得幸福满满。
因为妈妈是小学老师的缘故,家就安在校园里。房子原本是老教室,后来改造成三户但房顶相通,三户人家讲话都彼此听得见,就像一家人。家门口就是操场,夏天很热的时候,晚饭三家都搬桌子到屋外的操场上吃,吃完饭孩子们也在操场写作业,好不热闹。
哥哥上小学六年级,我上三年级,他是孩子王到大城市,依然淘气依旧。好多次捣蛋调皮气的妈妈把他赶出家门,不让吃饭。他就在门口探头进来看,妈妈又追出去,他就满操场跑,等妈妈跑累了他又反复,我在旁边又替妈妈生气,又心疼他没饭吃,小大人的我就偷偷的送饭给他吃,妈妈看到了也装作没看见,默许他可以吃饭了。
回想起来我俩小时候的关系十分奇特,只有极少数的和谐,更多的是打架。小学时期家里的饭桌上从来没有消停过,每顿饭我们俩都会吵架,为了吃同一道菜,谁多吃了一口也要争个鸡飞狗跳。
那个年龄的我们互相看不顺眼,我的性格不服软,哥哥也不谦让,打架便成了家常便饭。他总能打过我,把我胳膊往后一歪我就疼的直叫唤。硬的斗不过,我就想各种软办法去制服他。有时候告状请外援,有时候偷袭看时机,有时候撒泼求支持,三十八般武艺都是从小锻炼出来的。后来每次跟别人说起我身上的男孩子气,都能追溯到和哥哥打架的岁月。直到现在,我们俩也斗嘴斗的厉害,吵架反而成了亲密的表现。
后来上了初中,我开始了寄宿生涯,哥哥也去了市里上高中。两个天天见面打架的人突然不在一起生活,我们都非常不习惯。刚上初一的时候,因为不适应我在宿舍痛哭,哭的老师叫来爸妈接我回家,路上哥哥虽然嘴上嘲笑我,但是脸上的开心十分明显。
哥哥去市里上高一的那一年,一个月才能回家一次,第一次他回家,见到他的我都忘记开启见面吵架的互动模式,兴奋的拉着他的手逛街,恨不得把一个月的所见所闻都讲给他听。随着年龄的增大,再加上在一起生活的时间变少,他也不屑于再跟我打架,反倒开始关心我。有时候从外面回来一边带我爱吃的东西给我吃,一边数落我像猪一样就知道吃吃吃。记得我去了西安上初三,每隔一两个月才能回家一次,每次回家不管多晚哥哥都会等我,等到了就骂我一句“猪头”,然后就去安心睡觉了。
后来,家里搬了新房子,两室一厅,我和哥哥继续睡一间房,我记得妈妈专门为我们做了一样的草莓床罩和格子床单,一样的书架和一样的柜子。每次我从学校回家的晚上我俩就天南海北的聊天,一直到睡着。随着我上学越走越远,哥哥也去上了大学,关于我和哥哥一起生活的记忆变得越来越少。
从我15岁,哥哥18岁开始,我们就在彼此不同的人生轨迹上开始了各自生活。我们不再像以前一样那么了解对方的生活,也不再像以前一样有机会打打闹闹。那时我在西安、在宝鸡上高中,他在北京上军校,我课业紧张,他们学校管理严格,我们一年也见不了两次,电话也打得很少,有时候也会通信,记得高一时候收到哥哥从北京寄来的信开心的在宿舍蹦来蹦去。上了军校的哥哥变得越来越成熟,越来越有责任感,让爸妈感慨不已,直说淘气的儿子终于长大了。
后来哥哥有了女朋友,现在成了我的嫂子。当时我心里很失落,写信跟他讲,同学们说哥哥有了女朋友就不会对妹妹那么好了。他回信告诉我说我同学太可爱,亲情和爱情是不一样的情感,他对我好是不会受影响的。后来他还专门从北京给我寄到学校一个紫色的娃娃,让我自豪了很久。我还记得牌子是屈臣氏的,来到北京以后,我曾专门去屈臣氏逛了一圈寻找当年的紫娃娃。
18岁考大学报志愿,我毫不犹豫的报了四所大学,地点全部在北京,我想要来北京和哥哥团聚的梦想终于要实现了。来到大学后,哥哥会隔几周来学校看我,当年他当学员发的津贴很少,也就三五百,他每次来都会给我一两百让我零花。那几乎是近十年我俩见面最多的一年。后来他军校毕业分配到了甘肃酒泉,开始挣钱以后就开始替爸妈照顾我。每个月的工资总有一千打给我做生活费,在这几年内,我俩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清。
曾经一度我有三年都没能见到他。我们之间也渐渐没有太多话题可以聊,彼此都害怕让对方担心,打电话的时候也总讲一些开心的事情,有的没的的闲聊。我一度很伤感,觉得幼时的亲情离我远去,仿佛老树断了根,风筝断了线,但当我再次见到哥哥的时候,那种熟悉的感觉又一涌而上,一切原来都没有变。只是长大之后的我们不再有儿时的相伴相生,但却多的是担当和对家庭的责任。
我总是很庆幸能够有哥哥陪伴我经历生命长河的点点滴滴。血浓于水,因为有他,我才努力让变成一个更好的人,一个热爱家庭的人,一个更加有担当的人。
By 桑桑木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