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庄的红梅有病了,说是肚子里长了个瘤子。这事是她妈说的。
红梅妈外号老公鸡,因嗓门大,爱说爱笑,大伙才送她这个绰号。
小王庄很小,只一二十户人家。说他们祖上是从前灾年逃荒逃到这里的。
小王庄离袁寨很近,随着这几年袁寨人口的增多,有些人家从寨里迁出来,在寨外新宅基地里建房。慢慢的小王庄大半被融合包围了起来。
红梅妈——老公鸡跟袁寨的邻居兴嫂对脾气。 这几天,老公鸡一直说自已二十来岁的老疙瘩头闺女有病了。兴嫂问是咋回事?老公鸡说也不知道是咋回事,红梅的肚子这一段时间大了起来。可能是长了瘤子。兴嫂问疼不疼,老公鸡说没见红梅喊疼,只是肚子一天天的大。兴嫂说这可不是小事,得抓紧看看。说寨里,海子边住的老拐爷看女人的病有一手,号脉一号一个准。不如先让老拐爷先号号脉再说。 老公鸡一听,是个办法。
当天下午就拉着了红梅去袁寨老拐爷家。起初红梅别别扭扭的有点不想去,老公鸡辟头盖脸骂了她一顿,红梅才不情不愿的跟着母亲到了老拐爷家。
都是乡里乡亲的,也没那么多客气。 老拐爷听了老公鸡的描述,又看了看红梅的气色;就让红梅坐下来,把手放到脉枕上。伸出满是老年斑的手来,为红梅静静的号脉。 号着号着,老拐爷的眉头微皱一下,好像有几分疑惑。就又让红梅伸出另外一支手,放到脉枕上,继续号了一会,心里好像有了定数。 老拐爷招呼号完了脉的红梅先出去,说有话跟她母亲说,红梅很听话;到屋外等母亲去了。 老拐爷见红梅出了屋子,捋了捋雪白的胡子,有点欲言又止。
“红梅妈,你看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都不见外,我活七八十岁了,还真有点说不出口!” 老拐爷有点难为情的跟老公鸡说。
“她大爷,有啥事您尽管说,咱们又不见外!”
红梅妈平常总是大咧咧的。
“既然这样,我可照直说了,你听了可别生气!”
“没事的,您尽管说,我不生气!”
红梅感觉老头有点故弄玄虚。
“红梅妈,红梅没病,是有喜了!”
红梅妈一听,屁股弹璜似的从凳子上跳起来,指着老拐爷的鼻子说:“老头,你再说一遍,俺家红梅咋啦?”
老拐爷被老公鸡的举动吓得一楞。依然坚定地说:“有五个月身孕了!”
“你个老不死的,俺家一个黄花大闺女,哪里来的喜!哪里来的五个月身孕!”
老公鸡气得脸通红,嘴角溢着白沫,指着老拐爷的鼻子高骂:“老不死的!不会号脉,别瞎说!你咋不说你闺女有喜了!”
“俺一个黄花大闺女!说俺有喜了!”
“你咋不去死啊!活着净糟蹋粮食!”
老公鸡语无伦次地骂着出了屋,牵着红梅的手就回家了。
老拐爷也气的白胡子一抖一抖的,坐在太师椅上直粗气。
第二天。 一大早老公鸡和红梅的大嫂带着红梅去乡卫生院做B超去了。
晚上,红梅家象开了锅一样,红梅爸,大哥,大嫂,还有老公鸡围着红梅,像审贼一样审问红梅。 “说,跟谁在一块了?”
“倒底是谁?”
“啥时候跟人家在一块的?”
“不说,今天非勒死你不可”
红梅爸和大哥气得肺都要炸了,一肚子怒火。老公鸡气的直跺脚:“我哩娘哎!你不吭不阿的,咋干出这种事哎!你还教人活不?这家里人往后咋朝人前站啊!我哩娘哎!”
“我早就看出来有点不对劲,拾棉花的时候奇奇怪怪的,干个活,扭扭歪歪,夹着个腿!” 红梅嫂子在一旁放马后炮。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红梅未婚先孕,肚子大了的事很快在小王庄和袁寨传开了。
“你听说了吗?那个傻哩叭叽的红梅肚子被人搞大了!”
“是吗?没想到!平常看上去挺老实的。”
“是啊,也不咋爱说话!”
“就是有点憨,二十多了还没个婆家!”
“嗨!也不知道是谁的?”
“不好说,也没见她跟哪个男孩有往来!”
“这事有点奇怪!”
“到底是谁的呢?”
红梅肚子的孩子到底是谁的成了大家最热议的话题。
茶余饭后大伙猜来猜去,把小王庄和袁寨小伙子猜了个遍,也没猜出个眉目来。 因为红梅同其他女孩子不同,她稍有憨傻,就是农村人常说的有点不经嬉。平常除了跟着家人干农活就是在家里,很少像其他女孩子一样到处疯着玩。
就在大伙儿搅尽脑汁猜这个人是谁时,从小王庄传出消息来。说是袁寨的小方!
红梅爸恼得提着出粪的抓钩,要找小方拼命! 大家一阵惊呼,太出人意外了!打死也不会想到是他。
提起小方,小王庄和袁寨的都熟悉。并不是他怎样出众,相反,他是个小人乖。就是人们常说的侏儒。四里八村都知道袁寨有个叫小方的侏儒。小方上面有哥有姐,下面有弟,都是正常人。偏偏就他长着长着不长了,成了人人取笑的小人乖。
小方的年龄可不小了。他哥哥都当爷了,侄子们也都结婚有孩子了。他至少也有小五十吧。小方没媳妇,一直跟着哥哥过。
小方的哥听小王庄传来的消息后,回家就审问小方有没这事,啥时候作的孽。小方如实交待了。六十多岁的小方哥把小方揍了一顿。
这种事双方都没法见面。把事压了下来,不再张扬。毕竟不光彩!
“没想到是小方!”
“是啊!真没想到是他!”
“他(她)们是啥时候弄到一块的呢?两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人!?”
后来从双方家人哪里,人们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今年夏天的时候红梅爸在村后面的自留地里种了半亩地的甜瓜,为了看瓜,红梅爸在瓜地里搭了个瓜庵。
因为离家近,红梅爸并不是每晚都在瓜庵睡。大部分时间是红梅在瓜地。
与红梅家的瓜田一路相隔,小方哥种了几分地的西瓜。因为哥哥年纪大了,西瓜地离袁寨又远,晚上黑灯瞎火的,来去不方便,一直是小方在瓜地守着。
两块瓜田隔路相望,两个瓜庵也是隔路相望。
两个看瓜人不知怎么搭上了话,一来二去,混熟了。
一个是怀春少女,一个是欲火难耐的老光棍,两个人在瓜田里发生了一段孽情;留下了情种,象瓜儿一样发芽,成长,开花,结果,膨大……
才闹出这出沸沸扬扬的情事来。 又后来,因红梅的孕期过长,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成形,无法做堕胎,引产手术。只能把孩子生下来。
孩子生下来后,被小王庄一个在县水利局工作的干部抱走了。这个干部只有两个女儿,一直想要个儿子。
再后来,红梅爸妈给红梅找了户人家,把红梅嫁了出去。
袁寨的人一见小方就跟他开玩笑,说小方你也不去小王庄看看你的岳母和老丈人,也不去县城看看你的儿子。 小方听了也不作声,只是嘿嘿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