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天有些阴沉,禾小欣心情沮丧到了极点,无心欣赏周围的景物,心里念着一个人的名字,张小北。
“可恶的张小北,你是一个大傻瓜,天底下的最讨厌的家伙,说不见就不见了,姑娘我再也不理你了,看谁能熬过谁,”禾小欣愤愤地念着,踢着脚下的落叶。
秋风吹来,满地金黄的校园小径上来往的同学很少,啪的一片落叶滑过小木的短发,落在地上,接着又一片划着优美的弧线,打着漩涡,小欣更加伤心起来,酸楚地望着秋风中凋落的叶子,四周匆匆漠然的同学们,她想爸爸,但吸吸鼻子还是收起了手机。
和小北相识相恋半年以来,小北的态度总是忽热忽冷,阴晴不定,小欣不以为然,狂热地喜欢着他,小北成绩好,人高马大长得又帅,是学校的组织部长,弹得一首好吉他,是许多女生心中的男神,只是有些冷,这正是小欣喜欢他的原因,她不信,捂不热这块冰冷的石头。
小欣长得甜美漂亮,独生女一个,父母离异,父亲在外打拼,她由奶奶带大,家境优越,从小要啥有啥,没有得不到的东西,她自信自己可以搞定他。
无论早上还是晚上,第一个早餐送到,电话到,问他想吃啥,两人一块去吃呀,最近有好看的电影,一起去看吧,听了最火的戳爷的歌听听呀,全天候二十四小时的全方位包围,学校食堂打好饭菜等着,图书馆周末人多第一个抢好座位,小北不好拒绝,总是礼貌地应付着她,小欣见小北来,心狂跳着,紧张得手不知如何放才好,只要他来,小欣就觉得值了,一切都没有白忙,他还是喜欢她的,小欣自己认为着。
或许这次小北突然莫名其妙地消失了,是自己一个人躲起来了,还是和别的女生一起去外地了,亦是无声地抗议,无人知晓,小欣问了他系的同学老师,大家一致说,几天不见小北了。
她觉得自己的世界一片昏暗,心中堆积得满满的话语,好多的疑问等着小北来答,是她追得太紧了,让他感到窒息了因而逃跑了,“为何不和我说呢,我可以改的,可以不给你打电话发信息,不在你看书写文章时打搅你,不突然地出现在你面前,拿着冒着热气的烤串和汉堡,突然打断兴趣盎然的你和同学的谈话,而一脸蒙逼的表情尴尬地笑着,小北,为何总是这么一副表情对我,不喜欢我就不要理我好了,为何还要和我在一起,我生气不理你了,还要忙着解释,之后却又换上一副冷冰冰的嘴脸,不知你怎想的,好多次我们之间的谈话也只是表面的客套寒暄,从未探及内心真正的想法和感受,你总回避着”……
小欣念念唠唠地说着,脸上泪痕布满,头发凌乱,鼻泣上沾着发丝,抽啜地哭着,校园的长椅上没人,小欣也不好跟其他的女生说,她这算什么事,是失恋了还是单相思,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只知道,她爱了,疯狂地爱着,她是那么地渴切需要它,在它面前她是什么样子,小北会怎样想,她都不在乎,只是切切实实地感到她变成了另一个人,甜蜜而快乐,忧伤而害怕失去,无心理会同学,无心上课,心里脑海里总是那一个人,把她所有的思想所有的神经都占满了,这个充满诱惑力的名字,让她这个骄傲自负的人彻底变成了一个小女孩,每天哭哭啼啼,满心忧伤的样子,她快不认识自己了。还能做什么,又能做什么,除了等,还是等。
她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大大咧咧,风风火火,无忧无虑大手大脚的女汉子一个,不知忧愁何味,不知失恋痛苦的娇宝贝,可如今为一个人落到如此狼狈不堪的样子,小欣也觉得自己可怜,好多次想告诉爸爸,想找个人说说,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她很讨厌自己这个样子。
每天翻看着手机,每天去他的宿舍,教室门口,来往的同学里没有了那熟悉的身影,小欣望眼欲穿,没有人了,默默地回宿舍,或教室,坐立不安,失魂落魄,大家都忙着,舍友问,“小欣,怎么了闷闷不乐的,不是你的风格呀,什么事在你身上都是小事,知道你不是那悲悲切切,凄凄惨惨凄凄的主,来吃零食,”小欣没听见似的,躺在床上,蒙住了头。
这些天同学们都去了图书馆,忙着准备考试,小欣一个人在寝室,实在无聊了,也看不进书,一个人在街上逛着。
街上车水马龙,行人很多,秋天的街道枯黄的叶子飞舞,偶有行人丢弃的垃圾,一环卫工人正在打扫着,看着垃圾默默地捡起,阳光照在叶子上泛着光晕 ,那位环卫工人咖啡色的脸庞,布满风霜,抬起头朝小欣笑了笑,继续手中的活,小欣也挤出一个微笑,店铺里的人忙着生意,大爷大妈们买菜闲溜带着孙子,小贩吆喝着,小欣望着他们个个匆忙的身影,一时感受很多,转过头朝学校走去。
教室里还是图书馆,几个熟悉的女生问她,“又去哪儿了,这些天也不来看书,快位留着呢,”冲她们笑笑,“谢谢你们,回去洗洗,”回了宿舍。
寝室内寂静而冷清,小欣望着自己的床铺,一塌糊涂,吸了吸鼻子,一时酸酸的,告诉自己,不能再这样糊涂下去了,心意已定,顿时有股力量全身沸滕,和她们一样,做该做的事,当下的事。
这次考试,小欣有几课挂了。
父亲来电话问她,“功课忙吗,丫头野了,几个月也不打电话给爸爸了,你不想我,可我想你,宝贝女儿”,小欣听着,强忍着,“爸,我忙,过会再打给你,”挂了电话,泪水不住地流下,她好惭愧,觉得对不起爸爸,虽然妈妈不在身边,父亲总尽全部地给她最好的照顾,她也不觉得失去什么,从小赖着爸爸,有什么话都和爸爸讲,上次告诉爸爸,她有男朋友了,父亲听了很高兴,又有些失落,希望她不要落了功课,可这次,她不想告诉他了。
小欣每天和所有的同学们一样,上课下课,教室图书馆食堂寝室,紧张而忙碌,虽然闲暇时仍会想起小北,她只是默默地呆坐着,稍后又把自己投入到更忙的计划里,大学有许多的属于一个人的时间,其他的女生完成必要的课程外,大都和男朋友腻在一起,或和闺蜜去逛街,她大部分的时间都呆在图书馆看书。
她很享受那样的时光,当太阳照进来,屋内明明朗朗,静寂无声,偶有翻书页的声音,大家都静静的少有人走动,空气中的浓郁的书香味,充斥着每个神经,常常忘了许多,在这里,世界很大,她很小,时间总是飞快,常常日落而西,肚子咕咕叫,才不得去找吃的。
一个午后,阳光离离落落地从书架上洒落,小欣看完了手中的书,放回架上,欲取另一本书,无意看见那张日盼夜想的脸,张小北,一时鼻子酸酸的,心中哽咽着,泪水在眼里打转,小北看见她也愣住了,两人平静而有些尴尬地相互看着,“你好,好久不见,出去走走,”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小北脸带愧色,他或许知道了什么,又有些诧异在这里碰见小欣。
张小北简单而匆忙地告诉她,“去了一个地方,回来借几本书,四年时间过得好快,实习期间,想干点实际的事情,四年呆在象牙塔里,似收获许多,在外面却有些东西是在学校里永远也看不到,学不到的,保重,在这里看见你很高兴,不再是那个跟屁虫了,知道该做什么了,”他拂了拂小欣的短发,手温暖而潮湿,小欣激动地说不出话来,看着小北黑黑的脸,似变了一个人。
张小北又一次从她的视线里消逝了,真实又如梦一样,想冲上去拉着他不让他走,脚却定在原地,嘴像被蜡封似的张了张,说不出话来,泪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
四年的大学生活过得飞快,其间小欣再也没有见过小北,他彻底地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这年小欣毕业了。
许多同学忙着找工作,忙着复习考研,她却收拾行装,一个人去了远方,她忘不了小北离别时对她说的话,到外面看看。
从小在一个地方长大,上了大学离开家,才知外面的世界这么大,但新奇如升滕的烟雾消失后,外面再也无任何吸引力,何况家境优越,要什么有什么的环境让她不对任何东西有长久的新奇感。
车行驶在村庄田野中,外面的景物飞逝,小欣莫名地兴奋起来,想着即将到的地方会是什么样子,那是她无意在网上看到的一个地方,某省沙坪县梅石村 ,山上开满杜鹃花,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那是个依山傍水的村子,山清水秀,村民纯朴和蔼,远远地听到牛在山腰“哞哞”地叫,一条蜿蜓不平的路穿行其间,山上各色的杜鹃花开得正艳,鸡鸣狗叫声传来,老爷爷从田里回来,门口坐着带娃的小媳妇老奶奶,身边的狗追着路过的人叫着,粉墙黛瓦,青石板的小路坑坑洼洼,“哪里来的姑娘,也是来教娃的,几年前来的小子,也是这时来的,”门口的老奶奶看着走过的小欣说,一头雾水冲她们笑笑。
小欣住进了一户人家,主人是一对上了年纪的老爷爷老奶奶,他们和蔼可亲,每天爷爷忙着上山照看庄稼,奶奶在家洗衣做饭缝缝补补,日子简单而平实。
每天跟着爷爷山上山下的转溜着,她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里,不仅有满山的杜鹃花,而且环境幽雅静谧民风纯朴,人们过着自足的生活,这里的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留下尽是年纪大的老人和无人管的孩子,小木和爷爷混得熟,嘴巴甜,爷爷奶奶地喊,他们都非常高兴,有些小孩子老人也来串门围观。
一些小孩子脏兮兮的,流着鼻泣,手脸都好长时间没洗似的,拿些糖给他们吃,“你们都上几年级了?”孩子一脸懵懂,爷爷说,“这儿地远,没有老师愿来,即使来了教一段时间最后还是走掉了,现在只有一老一小两个老师在教,年纪大的老师也要退休了,上面又没有新老师来,这些孩子更野了,几年前来了一小伙也是到这玩的,后来留下当了老师,一次下雨为了去接山那边的孩子,不小心滑下山去”奶奶在一旁抹着泪,旁边的一个孩子哽咽地着,“小北老师,可好了”,“什么,姓什么?”小欣急切地站了起来,老爷爷吓了一跳,茫然不知所措地想了会说,“是姓张,嗯,是姓张”,不欣瞬间明白了,哭着跑了出去,大家不知怎么回事,老爷爷喊“我话还没说完呢!”几个孩子也跟着喊,“姐姐你等等,小北老师后来没事了”,她悲痛欲绝,听到后面的喊声,刹时停了下来,跑了回来,看见大家担心的样子,破泣而笑,大家喘着气,她拉着爷爷的手,“他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他”,爷爷佯装生气不理睬她向回走去,追着问,爷爷慢慢地说,“伤好后,来了新老师,走了,不知去了哪” ,小欣心里一沉,满心的欢喜立刻凉了半截,顿时万般滋味涌上心间,耷拉着脑袋跟着大家回去了。
山坡上满山的杜鹃花开得正艳,火红似一片海,孩子们穿梭其间,笑声不时传来,小欣丢下句“我去瞧瞧”,跑向那花海。
她在梅石村住了下来,每天给孩子们上课,给他们讲外面的新鲜事,日子快乐而充实。
她仍不知张小北在什么地方,她相信,有一天他会再回来的,终会相逢,那时杜鹃花开正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