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时节,阳光正好,我带着两个调皮的孩子,在小区附近的一处农户闲逛。
这里桃花,杏花已经盛开,温暖的风中传来蜜蜂采花的嗡嗡声,杏花星星点点的飘洒在尚未变绿的土地上,桃树下黄花菜苗长势喜人,像极了兰花,门口栓着的大狼狗儿看到我们来了在狗窝旁蹦跶着,儿子常来喂它们,所以也不咬我们,一只虎斑纹的小猫儿慵懒的晒着太阳,也不怕人,围着两个孩子蹭来蹭去,还有两只悠闲的白鹅在鸽子笼旁的水池里游泳,一切都显得那么和谐与宁静。看倦了水泥高楼的死板,看到这样的自然村舍场景,十分欢喜。
门口坐着一个老人,正微笑着看向我们。我也向他打招呼,他咧嘴笑着点点头,虽然没出声,但那一笑,便露出了他上下仅剩的两颗牙,头顶没了头发,只有后脑勺有一些白发,看起来既亲切又可爱。我猜想他大概已经有八十多岁的高龄了,但他的眼神却依然明亮,听力也十分敏锐,能够清晰地听到我说的话。
在闲聊中,老人用手势比划着,让我抬头看门楼墙壁上的鹦鹉笼子。我顺着他的指引望去,只见墙壁上笼子里有几只彩色羽毛的鹦鹉。我不禁赞叹起来,笑着说:“您这里可真是热闹呀!难怪我家孩子喜欢来这里玩!”老人也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这时,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走了过来,我原以为他是老人的儿子,但经过交谈才知道,原来是老人的弟弟,他说老人因为曾经摔倒过,身子骨不太好,所以平时喜欢坐在门口晒太阳。我惊讶于老人的精神状态,他看起来乐呵呵的,一点也不像是个病人。由于他无法说话,我且称他为哑叔。
日后,我有幸遇到了一位娘家居住在此的朋友,聊起了哑叔的故事。原来,哑叔的一生充满了曲折和坎坷。据朋友介绍,哑叔年轻的时候,有人曾给他介绍过一个哑巴姑娘,希望他们能够一起过活。然而,哑叔的弟弟却不同意这门婚事,最终这门亲事也没有成。自此之后,哑叔便一直孤身一人,和弟弟一家人一起生活。
哑叔兄弟三人,但命运却对他们并不眷顾。老大因为饥饿偷合作社的玉米被绑了起来,后来想不开选择了轻生,留下了两个年幼的女儿。大女儿在17岁时便匆匆嫁人,但因和婆婆吵架想不开也走了和父亲同样的路。哑叔的大嫂后来也改嫁了别处,小女儿则嫁给了一个比自己大十岁的男人。虽然生活平淡,但这个男人却早早离世了,小女儿便独自带着一双儿女又回家照顾哑叔。哑叔的弟弟虽然对他照顾有加,但弟媳却并不那么厚道,经常对他恶语相向。好在哑叔的侄子媳妇对他特别尊重和照顾,每逢佳节都让哑叔坐在自家炕头吃肉喝酒,让他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听着朋友的讲述,我不禁为哑叔的遭遇感慨万分。然而,当我再次见到哑叔时,却发现他依然那么乐呵,总是热情地与人打招呼,虽然不会说话,但他的手势和表情却充满了真诚和善意。他对待弟弟一家人视如己出,不管别人则么对他,他一直乐呵呵的这样生活。
记得那天临走时,哑叔的侄子回来了。他们全程用手语沟通,虽然我看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我能感受到他们之间的亲密和默契。
哑叔还挣扎着向我儿子说了声不同寻常的“拜拜!”,儿子也回了一句“拜拜啦!”。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哑叔内心深处的柔软和善良,也感受到了他对生活的热爱和坚韧。
细细想来,哑叔其实并不悲苦。他虽然经历了种种磨难和坎坷,但他却始终保持着一颗乐观向上的心。他没有被命运吓倒,也没有抱怨和放弃。相反,他用自己的快乐和勤快守护着亲人和这方家园。几亩地,几棵树,狗,猫,鸽子,鹅,鹦鹉……都是他的快乐,他过着我向往的生活。
人世苦短,也许苦难有时候也是一种馈赠。它让我们更加珍惜拥有的,忘记自己没有的,哑叔的简单快乐告诉我,无论生活多么艰难困苦,只要我们保持一颗乐观向上的心,用爱和善良去对待周围的人和事,就不会觉得苦,在简单平凡的生活中也能找到让自己快乐的事物,心简单了,人就容易快乐。
听说哑叔这房子本来要拆了盖大桥,真希望哑叔的这方清净乐园不要被拆,我相信,在他的内心深处,一定有着一片属于自己的宁静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