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我想我还会记得这场盛夏时节的出走。
2016年6月,怀揣着对北方古城的憧憬和毕业季难以忘怀的伤感,只身北上去了平遥。
喝了就业中心聚餐的最后一杯酒,背过身抹了将要掉下来的眼泪,踏上夜里最后一班校车,从济南去了太原。将近清晨的时候才看清窗外的风景,是那种流水侵蚀出的黄土台地,在沿海地带生活二十多年的我第一次见,觉得好欣喜。从太原摇摇晃晃的一个半小时的火车去了平遥。
城墙下面仰头望着的时候,生生的有种不真实感,很巍峨的城墙,也很高大的城门,防佛正演绎百年前的时光。
踏进城门的第一步起,没错,我就去吃饭了。店里的刀削面小哥热情的跟我攀谈了一下,说哎呀今天这个温度,平遥人民都受不了了。我默默笑了,这个温度也能叫受不了,你去感受一下我大济南,就知道我为啥会出来。
太阳最晒的时候,拎着一瓶沙棘汁,绕着内城墙转了一圈。闭上眼,触手城砖的沧桑感,仿佛有久远历史的回响,金戈铁马,攻城略地。明清两朝后至现在已有几百年的时光,城墙多半已倾塌。砖瓦黄土已经长出了很多植物,有种粉色的喇叭花,正午时分开的格外艳丽,好像一点都不懂这座城墙的悲伤。
这个城中仍有七万居民在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似乎不受隔不远的明清商业街吸引游人纷乱嘈杂的影响。
平遥,平静遥远。
唯一的瑕疵就是银行太少,还有城中旅游车的热情推销,也许淡季加之天气原因游客太少,跟你攀谈的时间格外久。
中国的民居真是各有特点,这边屋檐格外长,雕花的窗格恨不能遮住所有阳光。一进门掀帘子的动作让我一直感觉在走西口的剧组。屋子真是暗啊,大花大绿的床单,起初真是有点不适应,两个凤穿牡丹垫子的太师椅摆的倒是很好看,一看就让我想起电视剧里堂屋里坐的封建家长 。
房东家里那只软萌软萌的小狗,像猫一样好奇心很重,一天被我蹂躏了好多遍,好软啊,哈哈哈哈。路遇两个外国帅哥,第一回他们在观光车上小声交谈,第二回在滴水的屋檐下喝酒,真是赏心悦目啊。
山西的风光真是跟江南不一样,山温水软的扬州处处透着精致,我倒感觉一进平遥扑面而来一股风沙的气息,从酒上就看的出来啊,汾酒杏花村陈酿竹叶青,一口下去风刀霜剑的感觉,哪像江南的甜米酒那么柔和。
下午买了门票,最后一次用了学生证,在城中步行转遍了所有景点,城隍庙、文庙、各种票号,捧着小吃吃了一路。
后来去了马家大院,好吧我知道大家可能不知道马中选,但肯定知道乔致庸,高门望族啊,雕梁画栋,我也看不出几进几出,只觉得他们的屋檐格外有气势,虽然这边的房子跟关东古渡那边有一点像,但这边除了是四合院风格外,好像更灰突突一点,嗯,很低调。
不可否认,山西就是因为钱才让我印象深刻的。说实话一进山西的地界,感觉所有的东西都有一种历经风沙的沧桑感,顿时觉得早期的商人长袍马褂商海纵横多年沉淀的气质,真不是如今的煤老板能比的。头脑在无数晋商身上表现得无比突出,沿街一路无数家票号,从平遥辐射开来直到全国甚至国外,可知当时的山西是有多么的举足轻重。看了一个票号的地下金库,据旁边一导游说,这个在清末一度有1700万两的白银储量,相当于当时的的390亿人民币,嗯就是有那个资本拽啊。
出来的时候刚好下雨,方向感巨差的我终于迷路了,在我第三次经过那个在屋檐下避雨的小哥后,他终于忍不住了,问你是自己出来玩的吗,我说啊是,大约我眼神很可怜,我看着他忍着笑给我指了指路放我出去了。从北门溜达到南门,看到一个大爷在卖杏子,看起来卖相不错。我说好吧我就买一点我一个人吃不完,可能是交流的时候出了点状况,我说的话他没听懂或者他说的话我没听懂。总之最后成交数量是三斤,想象出了吗?大雨啊,我拎着三斤杏子在城墙上俯视这个城市快一个小时啊。
所幸后来天终于放晴,但也将近黄昏,四方的城里,已经有炊烟缓缓升起,扑面而来的,是很鲜活的红尘气息。
我买了很多沙棘汁,带回了住处,窝在床上静静地看了看平遥城的历史。平遥古城的雏形在宣王中兴的年代里告成,相传公元前827年周宣王即位后,派大将尹吉甫率兵北伐联运,连战连捷,后奉命屯兵今之平遥,增筑城墙,并在此训练士卒,点将练武。
之后,冷兵器时代一场场自卫战争、宋朝火灾、明朝水患,平遥的历史里最不少的就是沧桑旧事,也许历史的厚重感正来自于此。现存城墙是明洪武三年在西周旧城的基础上大规模重修的,此后又经过数十次修补,但总体保持了明代初期的风格。
第二天在城里转了一小会,吃了早餐,喝了一杯酒,颜色很好看的竹叶青。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走到城门前的时候,回望了一眼,这座古城,是我只身走过的第一个地方,这是个开始,不管在火车上晃荡的多辛苦,到底我是如愿见到了我思慕很久的这个地方。
后记
从平遥回来,去了太原双塔寺,那天太原的天气好奇怪,一会晴一会雨变幻莫测。后来走着回了车站,候车的时候,收到了某国企的一个面试通知,就在第二天。而当时我已经买了去内蒙古的火车票,再有一小时车就开了。那一刻,我就在太原的火车站里,旁若无人的哭了个肆无忌惮,不是因为难以选择哭,那时候退了车票回济南也来得及,事实是因为要毕业了,面对即将展开的人生那种从头到脚的迷茫,让我又怕选错又怕开始的难过,又怕安稳,又怕漂泊。我就那么捂着脸蹲在了地上哭,所幸车站并没有很多人,大家都在专注自己的事无暇顾及我,后来还是回复拒绝了面试的消息,去了内蒙。
那是彷徨又无措的青春
后来想一想,其实那时的选择并没有对错的,这世界上没有哪条路第一步就是坑,不会是你错了一步,整个人生都万劫不复,只不过止损也是有代价的。
我们都在不停地试,错了就改,对了就坚持,总共这么点好年华,来了世上一回,就为自己努力一下,多看看阳光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