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邪西毒》主要表现的是好几个处于情感纠结中的痴男怨女,从中折射出每个人物不同的爱情观人生观。对主题的探讨其实没多大意思。所以我想多说说一些细节。
给我印象最深的、震撼最大的是林青霞扮演的慕容嫣。她将一个处于爱情中的爱恨交织的人演绎得可谓淋漓尽致。这种人对待爱情非常严肃认真执着。不爱时冷漠如霜,爱时则热烈如火,直至将自己的内心也焚烧成灰烬。很多人都说她扮演的角色英气逼人,实在是那样子。她实在不像许多女子那样只是温柔如水、笑容如春,而是骨子里有着一种决绝的、果断的、严肃的、静默渊深的、独立的气质。这种气质从她的眼神、表情、动作上放射出了锐利的光芒。她有着独立自主的思想与气质,不可能成为男子意志的附庸。
在爱情中,她追求两性之间的绝对平等,相互拥有,要求彼此全身心的投入,拒绝对方的朝三暮四。自己坚守着对爱情的执着,同样也要求对方执着,保持着爱情的纯洁与唯一。因此,当王药师朝三暮四、拈花惹草时,她虽然还是深深地爱着他,但还是狠下心要杀了王药师。她无法忍受王药师对爱情的背叛。这种背叛的实质是两性之间的不平等。即她付出了纯真的爱、唯一的爱,王药师却并不真心对待,将爱情拆分给其它女子。
她的爱与恨都是如此的纯粹、凛烈、深沉,印证了一句话:爱得深,便会恨得多深。爱作为因,本来有两种结果:爱,恨。前一种结果是男女双方相互之间双向的爱、化合的爱,后一种结果则是有它者入侵而形成一种单向的、链条式的爱,即甲爱乙,乙爱丙。
如是,慕容嫣对王药师的单向的爱演变成了爱恨交织。恨是一种得不到回报、得不到关注的爱。这种爱恨交织通过一系列镜头表现了出来。
首先是这种交织的爱恨的开始。慕容嫣在黄沙遍布、狂风吹卷的沙漠中的树下等待王药师的到来,但王药师却失约。于是穿着纱裙,梳着云鬓,尽显女子柔美的慕容嫣只能头靠着树干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叫喊声完,她的已经扭曲的脸沿着树干摩擦游走,眼睛紧闭。至此,爱在自身中滋长了恨,成了浑然的一体。
然后是这种爱恨的发展。慕容嫣与慕容燕相继来找西毒。前者要杀了后者,后者要杀了王药师。前者是爱,后者是恨。也即电影中的台词所言:“一个人受到挫折,或多或少会找籍口掩饰自己。其实慕容嫣、慕容燕只不过是同一个人的两种身份。在这两种身份的后面,躲藏着一个受伤的人”。然而爱始终是更深刻更缠绵的。于是我们看到听到这样令人心碎的独白:“因为你的一句话,我一直等到现在。我曾经要你带我走,但是你没有这样做。你说你不能同时喜欢两个人,你喜欢的那个女人是慕容鄢,那你为什么又喜欢另外一个女人?你知不知道,我曾经找过那个女人,因为有人说你最喜欢的女人是她。我本来想杀了她,后来我没有这样做。因为我不想证明她就是。我曾经问过自己,你最喜欢的女人是不是我?现在我已经不想再知道了,如果有一天我忍不住问起,你一定要骗我。就算你的心有多么不愿意,也不要告诉我,你最喜欢的人不是我”。
慕容嫣这一种独白过程中,靠着墙壁,手扶着木条,前后的语气语调发生了变化,先是爱的低沉忧伤,然后是由爱生出的恨-对入侵者的恨,最后是对无望的爱的谦卑的祈求。爱过于深刻纯粹但却没有回报,于是降低尊严,变得谦卑,变成了祈求。但很明显,那种祈求不可能实现。于是我们看到慕容嫣无力地委地痛哭。为了填补这种无望的爱而产生的孤独的深渊,慕容嫣在午夜时偷偷地抚摸了西毒。西毒成了替代品。于此,爱实际上饱满得溢出,完全淹没了恨。
最后是这种爱恨的结局。一个名叫“独孤求败”的剑客出现。他对着自己的影子练剑。这说明,实际上爱与恨已经如同血肉一样生长在慕容嫣身心中,她依然爱着王药师,但又恨着王药师。很有可能,她还恨那个爱着王药师的自己。湖中掀起的千丈白浪、涌动的五彩湖面,实际就是她内心中依然汹涌的爱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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