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阳光给你，寒冷给我
——诗人碧宇和她的作品《碧宇短诗选》印象记
文/蝶小妖
经朋友介绍，我来到大别山诗刊论坛。本以为和其他诗歌论坛没有什么区别，也就是回回帖子，和诗友之间作一些简单的交流，沟通一下诗歌心得体会而已。可是，当我渐渐熟悉这个论坛，熟悉大别山诗刊走过的历程，我被感动了，被这个绿衣女子——大别山诗刊的创始人，绿色诗歌的倡导者，实践者，著名诗人碧宇女士深深打动了。作为一个新人，和这里的老师、诗友都还不熟悉，更何况性格内向，一向不善于与人交流的我，甚少与诗友们沟通互动。2012年9月，论坛举办了“五周年会员风采展”，正是这个活动，让我的内心触动了，我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温馨和暖意。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师也为我一个尚不熟悉的小女子题诗，特别是碧宇老师百忙中也为我写诗，这是我没有想到的，当我读着《小妖，我该怎样写你》我的眼眶都湿了，她写给我的诗歌是那样美好，充满着温暖的爱，就像一个母亲，把光和希望，给予她的孩子一样，她的目光里满是慈祥和安然。九月份，我当选了大别山的优秀会员后，很快收到了大别山论坛为我寄来的大别山诗刊和大别山纪念品，还有一本《碧宇短诗选》。扉页上，有碧宇女士的亲笔签名。
这本诗集，一共录用了诗人35首诗作。这35首诗歌，短小清新，诗意宁静，给人无限的温暖和遐想，一首首诗歌犹如一支支行云流水般的曲子，从大别山悠扬而来，流动的字符里，我分明感觉来自诗人文字与意境的结合，跳跃以及流动和美好，这些语言的单位和元素，无不透出一种清凉，婉约，敦厚的味道，这就是碧宇，一个为诗歌奋斗的诗者给我的最初印象。
《把阳光给你，寒冷给我》
文/碧宇
把陽光給你，寒冷給我
在冬日冷寂的路上
走著
你不冷，我也不冷
去年的風，今年不一定吹
去年的雪，今年不一定下
腳下的路，今年走
明年也許不走？！
何必要哭 呢？跌倒了，爬起來
地球，還是一樣的轉
你冷，就把陽光給你
我不冷，就把冷風給我
这是一首带给我震撼的诗歌。整首诗歌干净、简洁、深刻，风格上显着忧和痛，意境中却不带迷茫。我轻轻读着，“把陽光給你/寒冷給我/在冬日冷寂的路上/走著/你不冷/我也不冷。”这些文字如同生了根一样，长在了上海，这个不夜城都市如水的晚上，如同申城半空的霓虹，从黑夜里给我带来了明亮，诗句中分明张扬着一种情愫，在简单的意象中，使文字有了张驰，让人感受着回味、舒缓、有序的节奏，我分明感觉诗人心灵深处的感触剔透地抵达诗中。阅读之后，给我一种理性的思索，仿佛在一种清远间，寻觅心的归宿。
第二小节，文字过渡很自然，“去年的風/今年不一定吹/去年的雪/今年不一定下/腳下的路/今年走/明年也許不走？！” 今年走/明年也許不走？！这句真是拥千种沧桑，万般感慨，让人动容。很多时，有些诗歌中所谓的意象，让读者猜不透的意境，或者运用撕裂般的语言描述，让我提不起阅读的兴趣。而碧宇女士的诗歌恰恰相反，我一口气读完了，读后如清风扑面，如同一枚甘甜的橄榄，回味无穷，用字之典雅、清新，灵动，彰显了诗人的笔功，把沉重的东西都不露声色的隐藏在不经意的轻描淡写中。尤其是一个问号，一个叹号，在虚与实之间，让诗歌有了深意，提升了阅读感，这就是好诗歌的魅力，一首好诗可以让我坐拥一个美好的夜晚，静静的沉醉其中，细细的感悟、体会、朗读。
诗歌是一门艺术，艺术就是真实──心灵的真实，那就是以一颗诗人的心去感受真实，诗歌最精彩的部分便是第三小节，“何必要哭呢/跌倒了/爬起來/地球/還是一樣的轉/你冷/就把陽光給你/我不冷/就把冷風給我” 切入角度独特，段与段，句与句之间似断却连，形成张弛有度的韧性，点出全诗最出彩的诗句：你冷/就把陽光給你/我不冷/就把冷風給我。诗人通过朴实而温暖的语言加以拓展，最终让这首诗作鲜活地展现在读者面前，让人心旷神怡、心神向往并倍感暖意！
《 秋 思》
文/碧宇
你踏水而歌，在千年的風中
一朵蓮寂寞開放
秋月白。一葉相思
化為點點清露，潤於花蕊
桂花香裏，繁星無數
一季相思，不見相逢
不見別離，只見你
在夢中踏水而來，踏水而去
我以为，写诗的人和读诗的人，中间是有一根纽带的，那就是各自都有一颗诚实的心。诗人，首先是通过文字来感怀她心中或精神上的一些东西，所以奉献给读者的当然是感动的诗章。一个诗人要用内心的东西来打动人，做到这一点是不容易的。碧宇女士的诗中，更多的倾重于抒情，这些站在内心之上的抒情，玲珑剔透，犹如碧玉。这首《秋思》便是如此，“你踏水而歌/在千年的風中/一朵蓮寂寞開放/秋月白” 借“一朵莲”呈现出很真实的情感，阅读时你会不自觉的沉浸在诗人所营造的温馨氛围中，那种很形象很美的画面足够吸引眼球，温婉的开放。“一葉相思/化為點點清露/潤於花蕊”，文字如点点清露，诗意朴素淡雅，饱含细腻的情感，读起来很温暖。
第二段延续了第一段的婉约风格，星星如梦的夜晚，灯光漫卷的诗笺上，含蓄委婉的诗歌是一种意境异常优美的品读过程。“不見相逢/不見別離/只見你/在夢中踏水而來/踏水而去。” 于是，托腮沉思，这些文字仿佛一朵朵花在指间盛开，真切的情感一再蔓延，静静的凝视，涌到心底。喜欢这浪漫抒情里的皎洁、真挚和韵味，还有那随之而起的、丝丝缕缕的温婉情怀，那踏水而来，踏水而去的声音，就像一个画面，挥之不去。
《葡萄忘记酸》
文/碧宇
葡萄流出甜味來
是的，葡萄學會忘記了酸
母親告訴我
人生其實就是一顆葡萄成熟的過程
人活著要擁有一顆知恩的心
對於剛剛過去或正在經歷的酸楚
只需一轉身
这是一首非常棒的诗歌。诗歌中所蕴含的深意，是碧宇女士独特的匠心。“葡萄流出甜味來/是的/葡萄學會忘記了酸。”诗者笔下，其实葡萄就是人生，人生犹如一颗葡萄，两句看似浅显的诗句，是人生最基本的基点和亮点。很多时候，我们学不会忘记，总是在某种时刻、某个场合、为某句话、某件事、某个人，就像一颗酸的葡萄，被败坏了胃口，却又难以忘记。学会忘记酸，尝出甜味，这是一种态度。也是诗者给读者的一种人生经验。
“母親告訴我/人生其實就是一顆葡萄成熟的過程。”这句诗，也是全诗的诗眼。母亲告诉我，为什么是母亲来告诉？这是诗人的写作技巧和匠心布局。有时候，我们读诗，不会为那些所谓意境，所谓技巧感动，而是诗的内容和一颗诗者的心灵。因此，在我阅读时这些所谓的意境和技巧都退居到了后面－－技巧和意境在情感自然流露的优秀作品面前，慢慢化为无形。从这两句诗中，我读到了一个母亲的形象，母亲把生活的每一个细纹精心的编织，她的人生阅历是最宝贵的财富。“人活著要擁有一顆知恩的心/對於剛剛過去或正在經歷的酸楚/只需一轉身。”原汁原味的诗句，在生活中提炼出美的情操。这就是诗歌语言的常态，清晰、天然、有意味，并逐渐达到质朴凝练。
其实诗意是个浅层次的要求，当文字游走于诗中，诗者把这份心境写下来，对它的把握就是诗人与诗的共鸣，就像舞蹈，游走自如。那就在旋起的舞蹈中，让我们再次品读诗人的诗，對於剛剛過去或正在經歷的酸楚，只需一轉身。是的，只需一个转身，生活会更美好！
《祝 福》
文/碧宇
你站在對面的街道上
華燈初照，正欲穿過這條馬路
穿過這一塊寫著廣告語的燈箱
此刻，我是一粒輕微的塵
輕微的，我是柔軟的吟唱
吟唱甜美的生命
那活在微笑中的，甜美的生命
華燈初照，光明從暗處走來
我禱告著，在無限蒼茫的宇宙中
晚風吹拂，我祝福
華燈初照
我是一粒微弱的塵
其实，碧宇女士的每一首诗歌都深藏内涵。这首《祝福》亦是如此，“你站在對面的街道上/華燈初照/正欲穿過這條馬路/穿過這一塊寫著廣告語的燈箱/此刻/我是一粒輕微的塵。” 我是一粒微弱的尘，一颗尘埃是多么渺小，寓意却强大，由这一句带出下面的诗行，所以，这一句意象尤其丰富独特，使得整组诗歌呈现出较好的质地，艺术感染力较强，诗人语言与艺术的流畅度和运用能力，尤其是虚实的运用与转换，互相渗透达到虚中有实，实中有虚的境界，开拓诗中的意境。
第二小节转承句，诗句情深意长、节奏优雅，余韵回旋。当我读着“轻微的，我是柔软的吟唱”这个句子的时候，我根本不去关注语言是否新奇尖锐，是否构思别致，而是跟随诗人流畅婉丽的语句跟她一起陷入诗境，畅游诗海。“晚風吹拂/我祝福/華燈初照/我是一粒微弱的塵。”再次读到微弱的尘时，我完全陷入了诗人营造的一种美感，那么纯洁，那么耀眼，那么美好。这颗尘，顽强的插入我的双眼，把我的泪水拉了出来，随着语言娟娟流淌，就象生命的河流，进入了一个纯美的转折一样，永不停歇，成为祝福里最美的声音。
《童年抵达棉花》
文/碧宇
故鄉，在月光中。童年抵達棉花
外婆的影子，恍恍惚惚。流水，早將
舊漬洗淨，童趣隨風而回
窗外，霓虹閃爍。月光
被逼。記憶裏，石榴熟了
外婆笑著，站在廊前
板栗，長與刺中。生命
註定淡於輕煙，外婆在天上洗月
這皎潔的光，是我靈魂的歌
頭髮隨風而長，玉米在綠中擄著鬍鬚
偷秋了。月光下
影子晃動，外婆摟我在懷中
一晃，又是一年中秋
这首诗歌的特点是画面的清新感很强。“故鄉/在月光中/童年抵達棉花/外婆的影子/恍恍惚惚/流水/早將舊漬洗淨/童趣隨風而回。”故乡、月光、棉花、外婆、流水、风，这些文字意象的运用，构成了一幅完美的图画，一幅乡村美丽的画面，清晰的从诗者的笔下滑过我的脑海，印将出来。诗人在诗歌的开端就以一个漂亮的句子将读者吸引，在接下去的诗句里，诗者更以一种低缓的语调向读者娓娓地吟唱。“記憶裏/石榴熟了/外婆笑著/站在廊前。”记忆里，仿佛如斯光景就在眼前，这些贴近生活的诗句，强烈的冲击着读者记忆的深处，期间，你可以感受诗者的心，你会随她一起跳着、唱着、回味着……
“板栗/長與刺中/生命/註定淡於輕煙/外婆在天上洗月/這皎潔的光/是我靈魂的歌。”这几句诗也是有深刻含义的，板栗，长于刺中，文字里包裹着一颗诗心，细腻而温婉。洗月，一个洗字，点明了诗意，外婆在皎洁的月光中，为我唱一首灵魂的歌谣。诗者用发自心灵深处的情思，蓄意点出一枚月的幽香，记忆中的暗香，在笔墨下缓缓倾诉，完成了情与景的融合，“頭髮隨風而長/玉米在綠中擄著鬍鬚/偷秋了。”饱含真情的笔触，会留给读者深深的感悟，偷秋，妙！生动而灵活。
“外婆摟我在懷中/一晃/又是一年中秋。”年年中秋思亲人，最后的收尾，诗者又以一个意犹未尽的句子让我们的回味在诗歌的空间里到达一个顶点。
《母亲的手》
文/碧宇
這是一雙長著老繭，生長食物和綠色的手
這是一雙長著老人斑，托起太陽和星辰的手
這是一雙粗糙的手，一雙編織錦繡的手
這是一雙給力予生活的手
一雙起早貪黑忙個不停的手，捧起日子的手
一雙托起大地，接住白雲，撕開黑幕的手
我握著這樣的手
好像我的手上也沾染了火焰的色彩和歲月的厚度
沾染了她的勤勞和樸實的光與華
我个人认为，作为一个诗人，一个真正的诗人，任何形式和语言的技巧组合其实是无关轻重的，诗人最成功的地方应该是能够用自己的生活体验而获得的语言方式，来打破一切习惯性的陈述格式。碧宇女士，正是这样一个用自己脚踏实地的脚步来印证诗歌的人。歌颂母亲的诗歌实在太多，有些可能感染了我的眼睛，模糊过我的视线，有些可能驻足我的心脏，打动过我的心灵，有些写的长的，深刻的，甚至侵入我的血脉，使我久久不能忘怀。母亲，用多少修饰的词汇，我觉得都无法表达。而这首《母亲的手》，短短九行诗，却深深打动了我整个人。
“這是一雙長著老繭，生長食物和綠色的手”谁都见过这样的手，如果你细细看过母亲的手，握过母亲的手，牵过母亲的手。都会有深刻的记忆。长着老茧，生长食物，绿色的手。我不能不叹服诗人的文字功底，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就能如此丰富的勾勒了一双手的形象。随着阅读的深入，我逐渐了解了碧宇女士，一个诗者的内心世界，在诗中，你完全读不到专注表面的东西。
“這是一雙長著老人斑/托起太陽和星辰的手/這是一雙粗糙的手/一雙編織錦繡的手/這是一雙給力予生活的手。”边读诗，边思考，边回味，我甚至触摸到了诗意中的温婉、隽永和一种执着之美。长着老人斑的手，更多的时候我是一个字一个字去读这一行行长短句的，碧宇女士，她的诗歌，不是灵感突发而来，而是内心涌动的潮水，冷与暖，忧与伤，只有诗者自己最清楚。有时候，一些诗句，不要细细解读，而是只需细细聆听便好，通过诗，我把自己赎回。
诗人在短短九行诗句中叙述了一双手的情感变化，这双手不但有着生活之美，更有着含蓄之美，“一雙起早貪黑忙個不停的手/一雙托起大地/接住白雲/撕開黑幕的手/捧起日子的手。”生活？情感？读者只有走进这些含而不尽的语言空间才会有所领悟；只有走近诗者，才能了解它们的真谛。“我握著這樣的手/好像我的手上也沾染了火焰的色彩和歲月的厚度/沾染了她的勤勞和樸實的光與華。”最后，诗者将文题发挥得淋漓尽致，在整首诗歌中没有太多的修饰，只有一双手的特写和它绵延不尽的寓意。
月光如水，夜晚如水。我合上书，掩卷回味，每一首诗都是那样耐读，我想这就是一个诗者真正的吟唱吧！
最后，请允许我，以一首诗作为我读《碧宇短诗选》的偶得，献给我尊敬的诗人碧宇女士：
《说绿》
文/蝶小妖
枝头的一抹
在漫不经心的瞬间醒来
醒着醒着
春天就来了
这精灵还有一个名字叫和平，泊满世界
打开窗户
最后一抹冬色从深处散去
心，发呆了片刻
远方的呼唤便铺天盖地而来，从一条河流
绵延到一座山脉
一个绿衣女子
种下芬芳。把碧色揉搓成一根丝带
盘在腰间
微笑着，向远方
一遍遍打量
2012.11.18修改稿
作者简介：蝶小妖，90后，祖籍山东无棣。上海市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诗选刊》《诗歌月刊》《大别山诗刊》《岁月》《北京诗人》《新诗》等纸媒，入选《诗选家》《诗歌中国》《中国诗歌地理：女诗人诗选》《诗酒情缘》《中国诗歌2013年度诗选》《西江月》等选本。主编诗集《中国诗歌精选300首》，著有个人诗集《绿蝴蝶》。
诗观：诗歌是从心底流淌出来的心音，是我笔底永远的灵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