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说吧，我不喜欢女生。”这是言衍跟方若说的第一句话。

“哦。”愣了愣，略微的惊讶，但丝毫没有生气，继续低头搅动着眼前的咖啡——本来就是被方妈妈逼着来相亲的，这样一来，事情就变得简单了嘛——嘴角的笑意却是掩都掩不住。

然后便是漫长的平静。像是一场庄重严肃的持久战，双方都按兵不动。

率先打破战局的还是方若。她是害怕这种平静的，尴尬会把她吞噬，她倒不介意被吞噬，只是过程太难受，她不愿意忍受。

“那我也直说好啦，我不想结婚。至少现在不想。”

“哦。”言衍的反应跟刚才的她一模一样。也就是因为这个相似的反应，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是可爱的，至少不像以前遇到的那些人一样无趣到让她感到反感，所以在言衍提出“在一起”这种她特别抵触的字眼时，她点了点头答应了。

说白了，他们俩的所谓“在一起”，在方若的眼里就是一场交易，言衍的存在完全可以用来应付方妈妈。对于言衍，应该也是如此吧，即使她一直不知道言衍的收益在哪，但这并不重要。她懒得去探究思考，因为太过麻烦，而方若讨厌麻烦。

“若若，公司有事不能陪你了，你自己早睡，听话。”言衍的短信。

类似的短信在这三年间不知道收到了多少，可是方若知道，她已经开始介意了，开始学会对言衍的不陪伴感到介意。自从知道了言衍其实并不像他说的“不喜欢女生”开始，她就在变化。从事不关己到心心念念，不过就在知道真相的那一瞬间。

其实方若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一直很排斥恋爱的她，在知道了真相之后竟然丝毫没有生气，只是无奈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她唯一做的，就是不时地，装作不在意地去问言衍，那个不惜用这么荒诞的理由拒绝人的言衍，为什么在最后会提出“在一起”这个对他来说更荒诞的要求。

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出来就听到“叮”的一声，短信提示音。是言衍的道歉短信，伴随着的是收到短信两分钟前的一个未接来电，同样来自言衍。方若突然来了兴致，笑着编辑，发送。

“道歉也没用，反正我现在突然生气了。”

安静地等待着，她知道言衍会马上回。她自己也没发现，她在用这种以前的自己看不上的方式向自己证明她对言衍很重要。

果然，在下一分钟方若就听到了那短暂的让她愉悦的声音。

“我真的有事，我已经提前回来了，你别不高兴好不好。”瞬间降到冰点的心情。言衍就是这点让方若及其不满意。什么叫真的有事，什么叫已经提前回来了。“呵”，冷笑一声，方若扔下了手机起身打算离开，可刚一站起就犹豫了，转身回了条堵着气的短信。“我又没让你提前回来”

一来二去，持续的纠缠，困兽之斗。最后还是方若败下阵来，叹了口气拨通了言衍的电话，

“安慰人真不是你这样的。”无奈的语气，是打算妥协收场的姿态。

这样的事情，在言衍和方若的相处中层出不穷，方若一直都以为是她在忍让，那些被言衍细心掩埋的付出她也不是毫无察觉，只是习惯遗忘忽略，不去追问。她其实就是想让自己觉得，比起言衍对她，她更爱言衍，也只有这样，她才用勇气去要求言衍用她所期望的方式来向她证明他爱她，甚至是，更爱她。

理直气壮这种东西，要的从来不是绝对有力的道理来做支撑，它要的，只是那一份无所畏惧的勇气，而那份勇气，方若已经找到了她认为对的方式，源源不断获得它。

“你不是很喜欢他吗？到底还在犹豫什么啊？”余墨在旁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

“我……我只是不确定？”小心措词，生怕惹怒余墨。

“方大小姐，你还有什么不确定的。”降低了的声音，无奈的商量语气。

安静。仍旧是安静。

“方若”轻柔的声音耐心哄着，顺势在方若旁边坐下“言衍真的很好，这话还是你跟我说的。”

言衍真的很好。

对啊，这话是她自己说的。

原本一个工作狂，都学会了提前十五分钟设置下班闹钟，收拾离开。即使碰上特别忙的时段，助理堵人，言衍也会为了能早点回来陪她，不惜跟助理耍赖“你放我走好不好，你是我女神行不行，我要回家陪人。”然后在助理毫不掩饰的惊讶中离开。这是方若在别人那听来的。

还有，那次他们出去吃饭，方若点了杯冰柠檬茶，言衍要的热咖啡。端上来之后方若想起自己特殊时期是不能喝冷饮的，皱着眉死死盯着身前的柠檬茶，当时言衍随意的把咖啡放到她面前，喝起她的柠檬茶，“今天想换换口味”。之后才发现，言衍极其讨厌酸的东西。

还有什么呢……

明明时间不急，却熬夜处理公事，一定要提早完成，空出时间来陪她。

明明一副万年冰山脸，却在旁人一提到方若时就不自觉的笑，感叹着，我家方三岁啊。

明明性子超级倔，却只要方若一赌气，就立马服软，边蹭边道歉，媳妇我错了。

明明，明明……

“墨墨，”方若突然抬起头，明朗的喜悦，她一把抱住了余墨，“我知道啦，言衍他很好，真的很好。”

真的很好。明明对遥远未来有着那么多的惶恐无助，那么多的担忧顾忌，可是你有多好啊，一想到你，关乎永远的恐惧不安，以及那些衍生的被隐藏的不确定也能被我当作理所当然。即使知道和你一起的所谓将来绝不会是一直一直的平和安定，赌气，冷战，闹别扭，甚至是那些足够负面，让人生畏的一切不知从哪日起就会在你我的生活中见缝插针，但如果是你的话，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言衍，我们结婚吧。”

果然啊，最后还是想要嫁给你。

如果余生来得及，你是我所有的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