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将会去收收脚印》
___巴郎行
立马秋风绝顶山,
千崖万壑拥斑斓。
披开云雾依辰极,
身在青霄紫气间。
我们骑行在未知的道路上。逃离城市的繁华与喧嚣,去追寻属于自己心中的那一份宁静,在这一刻我们放下了所有,背负起简单的行囊,同挚友从成都骑车出发。
为什么一定要自行车,盘旋在成都到巴郎山的路上,似乎我们就会明白。
在汽车里,是2D电影,更无法在充满汽油味的车里进行思考,但在自行车上,是3D甚至4D的,在骑行的一踩一踏中放松思绪。风、阳光、尘土、雨点或者虫子,就刻在脸上;刹车,震动,石头,就钻进脚底 。灰黑的炒砂路,依山蛇行。右边,便是悬崖。修隧洞的工程师,就像是被这风吹下而死去的。色彩斑斓的群山像一群猛虎,蹲在对面,虎视眈眈。
在这条路上,精力必须高度集中。
渐渐地,我们和自行车,合为一体。
渐渐地,会找到鹰的视觉。
渐渐地,出现炒砂的温度。
喜欢矮生蒿草,朴素,沉静。
喜欢莲花白的乳黄色十字形花。喜欢邓生沟小街的烤洋芋,口感生脆,而且有二十一种调料。
选择去拜访,因为我觉得它是个病人。自然“采石场“是还在扩大的创伤,延绵不断的露骨,如美人,却激不起我们的情欲。好在这片土地带来的挣扎感和沧桑感,总能给我带来安慰。我也是个病人,有不可救药的顽固,有讳疾忌医的怯懦,有病入膏肓的痴迷,还有命不久矣的紧迫。
通过映秀三岔路口,左边是耿达至卧龙,右边是绵褫至汶川。每个地名都很精彩。路,是有生命的,每一条都有它的风景和故事。每选择一条,就会错过一些。我们选择了左边那条。
从邓生沟到巴郎山,飞轮高亢起来,像歌唱。天赐的蓝天、乌云、流水和黄土就已经够美了。农民们再配以乳黄色的莲花白,浅灰的菌子,暗黑的蒿草,白房子或者褐红的土房子,以及鲜红的旗帜一样的头巾,简直就是一个色彩的天堂。而我们明明是个过客,却又是风景中最自然的一笔。花了大半天,在巴郎山半山腰,看那牦牛在除草。他们是诗人,今天所做的事情,就是把一篇散文式的土地,分成行。
盘旋而上。路越来越陡,不管,继续骑。有数个观景台,全是土墙木板相互支撑,却有桃花掩映,下起小雨来,山上渐渐荒芜枯黄阴暗,一般高寒草山的面貌。到下一个观景台,雨貌似能湿透骑行服,风可以刺骨。继续骑到顶,天色已晚,回卧龙,几乎不可能了。短暂的逗留也未曾不可,这时候雨停雾起来,群山,变成了一幅壮观的水墨,深浅,虚实,留白,都是大家手笔。就连露骨的乱石滩,在画里,也成了蓬莱仙阁。随着雾气的流动升腾,画,还在不断地变换风格和构图。一个卖烧烤的女人,坐在一旁绣着一件黑色的男式背心。那是典型的羌绣,因为身处荒凉,她们喜欢用鲜艳的色彩和抽象的具有象征意义的图案,作为装饰的花边。相比我的兴奋,贪婪,狼狈。她安静、详和,如神。桔红色火焰的绣针,纹丝不乱。
终至熊猫王国之巅,却像刚泄了的男人一样,仪式感地拍个照,然后纷纷仓皇逃离。每个人都明白:巴郎的风物,太熟了,巴郎的阳光,又特别黄。走着走着,便有了收脚印的悲凉。母亲说,人要到走过的地方再走一次,收收脚印,才能入土为安。
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到了巴郎,都变得不值一提了。如果这次旅行,有一首主题歌的话,我会用《老鹰之歌》。安第斯的艰辛、顽强和豪壮,也适合巴郎,更适合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