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奔,无止尽的狂奔!
人们时常会感到了无生趣,甚至于生无可恋,觉得是否只有经历过生死瞬间,才能明白什么才是生命中最重要的。可真当直面了死亡的威胁,或许才会发现,最重要的其实十分简单,就是——活着!
宋念飞与沈沫夫妻二人就在这样的死亡威胁中,已逃杀了三四日。尽管二人早已疲惫不堪,尽管曾经认为这样的折磨不如拼个你死我活算了,尽管宋念飞脚踝的伤已痛到快要不能行走,可他们依旧在一瘸一拐地狂奔,只为活下去!
沈沫终于忍不住道:“这些人究竟为何非要取你性命?”
宋念飞咬牙切齿道:“哼!还不都是拜李天亢这小人所赐。”
沈沫道:“就是那个与你并称扬州双雄,每年都要与你比武的城东李家?”
宋念飞道:“不错!我只道他是个堂堂正正的好汉,十年来虽每年都与其拼个你死我活,但也不失为一个亦敌亦友相互促进的对手。上月我与他今年的比试又未能分出胜负,便毫无防备地放言我即将去一宝藏寻得惊世秘籍,来年一定将他打倒。谁知这厮心胸竟如此狭窄,生怕我明年打败了他,约好了帮手,我刚出宝藏便中他们的埋伏。”
沈沫道:“那也不必非要你命不可啊!难道是为了宝藏而来?”
宋念飞沮丧道:“别提了,那宝藏乃是一匿名之人邀约我前去探访盛传已久的武学第一宝藏——天玄宝藏,据说先后已有四五十名江湖好手进去过了。可我进去后除了一堆机关暗器,只发现了十来具尸体,有些是不慎中机关而死,有些是为了争夺宝藏自相残杀而死。我怕是圈套埋伏,便赶紧退了出来,完全一无所获。谁知出来后一样是中了埋伏,若不是你悄悄跟着我来了此处,我怕是已死在李天亢手里。”
沈沫道:“当日截杀你的共有四人,我看这四人武功各不相同却又似同出一门,配合天衣无缝,你可知这李天亢是何门何派?何来如此帮手?”
宋念飞道:“我从未听闻他们城东李家有何门派出身,只道是与我宋府一样是一方江湖世家,谁知……谁知看那四人配合的武功路数,竟似是……”
沈沫道:“如何?”
宋念飞接着道:“似是江湖中最骇人听闻的门派——天星门!”
沈沫惊道:“天星门?就是那个传说中杀人不问缘由,索命只留死路的神秘组织?”
宋念飞道:“哼!索命只留死路?我现在不还是活得好好的!”继而又望向自己受伤的左脚,黯然道:“只可惜我这只脚,怕是要彻底废了。”
看着宋念飞奔走得越来越艰难,一瘸一拐满头大汗,沈沫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可仍然勉强安慰道:“前日镇上的大夫不是说了,这脚没有伤到骨头,只要好生休养,定能恢复如初。”
宋念飞愤然道:“你也说了要好生休养,切莫奔走,可如今让我如何切莫奔走!就算此难可以平安度过,我怕也要成为瘸子了。”
沈沫自然知道宋念飞言语冲的并不是自己,但还是觉得有些委屈。毕竟那日冒死救下宋念飞,沈沫已是拼尽全力,稍有不慎便是双双赴难,况且沈沫也知道若不是宋念飞太过争强好胜,非要来那劳什子的宝藏,也不至于有此劫。可还是温柔劝道:“山野村医自是无法医治,等我们回到扬州城,寻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材,定能让你重新健步如飞。”
宋念飞叹了口气,默然不语。
沈沫心中更是一片黯然,原本沈沫自家中追来此处,只是想早日告诉夫君自己已有了两个月身孕的好消息,怎料却刚好赶上了夫君生死攸关的一刻。此刻沈沫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又望了望宋念飞愤慨又绝望的神情,只能忍住眼里打转的泪水,决定等这件事情过后再将自己的身孕告诉宋念飞,不能再令他分心了。
谈话间,两人行进的速度又慢了一些。
突听身后远处传来匆匆的脚步声,山野间荆棘丛生,想要走路不发出声响很难,但对于有轻功根基的江湖高手而言却非难事,可这匆匆的脚步声却偏偏不是不懂武功之人发出的,而是高手已开始全力追逐敌人,不需要再隐藏自己的行踪了。
沈沫慌道:“他们追来了?”
宋念飞道:“不错!听声音只有两人,看来另二人不是在分头追踪我们,就是去执行其他任务了。可惜若不是我残了一只脚,你我完全可以对付这两人!”
沈沫赶忙道:“现在别说这个了,快,前面山脚似是有人家,我们快去躲躲!”
说罢,便扶住宋念飞继续狂奔,看见前方似是有一堆茅草,便飞速冲过去想藏身其中,却不料被茅草堆后转身出来的一山野大汉撞了个满怀。只见这大汉皮肤黝黑,满面络腮,眼睛瞪的奇大,似亦是吃惊不小。
沈沫只道是山野村夫没见过世面,赶忙道:“大叔,我夫妻二人被贼人追杀至此,请一定要救救我们!”
这大汉身形又是一颤,似是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但还是麻利地将二人藏于了草堆之中。
此时虽还未至夏日,但接近正午的阳光已经足够火热。宋念飞强忍住方才脚踝狂奔的痛楚,面颊却早已被汗水浸湿,也不知是这春日正午的艳阳晒得茅草堆过于炽酷,还是难忍的痛楚与避敌的紧张焦迫让人冷汗涔涔。偏偏人在这种环境下的时间认知容易产生偏差,明明感觉已经过了很久,可外面仍旧毫无动静。宋、沈二人只得闭住呼吸不敢动弹,似是两只待宰的羔羊。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大汉终于过来掀开了草堆,并指引着二人向一处小路走去。
可尚未走出几步,突见山林间站出一名青衣人与一名赤衣人,竟似凭空出现的一般。其中青衣人道:“宋念飞!终于追到你了!”说话这人便正是扬州城东的李天亢。
一见李天亢,宋念飞便似明白了一切,一掌怒扇身边的山野大汉,并骂道:“贼匹夫!竟敢如此卖我!”说罢便拔剑欲砍杀此人。
而这大汉似是毫无还手之力,一掌便被拍翻在地,好在李天亢二人立时已与宋念飞二人交战在了一起,否则怕是已死于宋念飞剑下。
此刻宋念飞左脚受伤,腾挪多有不便,加上奔命多日早已精疲力竭,宋、沈二人不到七招便已落于下风,眼见不多久便要命丧于此。
沈沫原本并不在意生死,只是此刻想到腹中之子,不由得悲从心来,稍一分心,手中长剑已被赤衣人一掌震飞出去,生死已在一瞬之间!宋念飞纵使想救,却亦是自顾不暇。
沈沫此刻已万念俱灰,竟已紧紧闭上双眼只待赤衣人那冷冷的刀锋落下。而就在此刻,一个身影飞速窜起,接住尚在空中未落地的沈沫的长剑,又一个闪身来到沈沫面前,竟一剑将赤衣人击退了三五步。一边激战正酣的宋念飞也不禁怔了怔,李天亢却好似根本没看见,欲趁宋念飞分心直接取其首级。而那身影却似早已料敌先机,刚击退赤衣人便立刻调转剑锋直刺李天亢,李天亢只得作罢闪身退出几步。
若说这身影救下沈沫的第一剑沈沫尚闭着双眼未曾见到,那他救下宋念飞的第二剑沈沫已看得真真切切,竟情不自禁地大喊道:“当真是你!”
这身影不是那乡野大汉还能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