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奶奶家的后院,有一棵油桐树。那棵桐树有成人的一抱粗,它高过奶奶家的房顶,高过周围的楝树、槐树、核桃树。小时候去奶奶家,走到村头的公路上,老远看见桐子的树冠,就像看见了家里的亲人一样。奶奶年纪大了,常常蹒跚着走到桐树跟前,然后伸展胳臂搂抱这棵树,奶奶说,等她老了,就用这棵树做寿材吧。
桐树就那样挺立着,好像专为了奶奶而努力地活着 。每年清明过后,就是桐树的花期。瞧吧,满枝满桠,一溜儿白色,花瓣里淡红色脉纹驻于花芯。花朵,一串串的,像是倒挂的风铃;桐树,一排排的,又像无数个编钟。春雨时,桐树下铺满一地似雪,空气中盈着甜润的气息 。抬头再看,树上仍挤挤挨挨,熙熙攘攘,不着一处空余。
桐花这样无遮无挡地开放着,全没有一点儿属于花儿们的做作、含蓄。 我想,牡丹,雍容华贵;玫瑰,艳丽娇媚;蔷薇,婉约淡雅。可是,拿什么来形容桐花呢?山林中,她寂寥开着,冷寂,无香,淡到极致,一阵风过,一朵朵似珠翠环钗的桐花自眉骨间纷纷跌落,与乡土亲近。她似乡人的古朴,在我看来,桐花像极了我那行走在田间的婶娘们,透着那般古铜的美。
桐花深处,那乡愁浓浓的依恋,才是我不变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