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孟小满
2018.2.27 星期二 雨
在人类的所有文明里，最让人喜爱的或让人痛恶的，我想莫过于年龄文化。从豆蔻到及冠，而立到不惑，知天命到耳顺，古稀到耄耋，每一个年龄阶段都有一个美丽的词汇，然而美丽的背后是深如沟壑的皱纹，驮鼓起来的脊梁和开始倒计时的时间。
我时常看着你微笑起来如同孩童般的脸庞，便会不自觉地扬起嘴角。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最终都会离我而去，那么你会是我最后的退守之地。想到你，我便会觉得人事不至于冷清，我不至于那么孤单。
从有记忆以来，你便陪着我。家境原因，从小学四年级开始，我便成为了留守儿童，但我并没有像电视剧上演的一样，玩各种出走，逃学的戏码，因为你给了我很多的爱。
尽管现在，我还是一个内心缺爱的孩子，遇见一个人好人便想要倾尽全心得对他们好，我总以为爱是对等的，所以爸妈不能理解我，我会伤心难过；朋友误解我，我会沮丧，即使后来很多事情都证明不是。不过，我还是如此感激年少时，因你的爱，保留了我的天真、善良和勇气。
寒冬腊月，是我最不愿意度过的季节。那时，穷得住土房子，更不要说买全自动化的洗衣机。冬天，一大件袄子沾上了水，我两只手也拎不动。而你，就像金刚大力士，轻而易举地完成了所有的操作。其实，我把注意力全部放到你的动作上，而忽略了通红的双手。
寒冬腊月，也是我最盼望的季节。这个月，有流传下来的腊八节，你总会早早地把东西准备好，像花生，豌豆，白菜，肥肉都是每年的常备物。要说市面上的八宝粥，及不上万分之一，没有柴火煮出的清香，没有细面研磨的功夫气。
除此之外，你还会做油馍。一根不粗不长的圆棍子，一团面，在你的手里，慢慢地翻滚，变薄，包上馅，再次碾压，直到成型，油脂都分泌在饼的四周，白里透黄。
入锅，翻滚，金黄的面逐渐显现出来。偶有烧焦的部分，你便说：“吃点糊的，正好可以防止吃坏了。”于是，他们便消失在我的胃里。多年以来，每次看到烧焦的东西，总会想起你说的话，心想我的奶奶总是这么智慧的一个人。
你最让我佩服的地方，便是古稀之年了，还能佩戴着眼镜，做起针线活。那日，看到你在阳光下为我们做棉鞋，不知怎的，我想起了“岁月静好”这句话。我总是奢求远方，其实回过头来，这里便是最美丽的风景。
去学校，将你做好的鞋子穿上，还发了一张图到朋友圈，有人评论：你这是新娘鞋，你奶奶肯定希望你结婚了。其实，她个人偏爱红色，觉得洋气。不过，加上这一层含义，似乎鞋子的份量更重了。
有了你，我们的生活变得有趣得多。
去年，恰逢国庆节。我想买点煮火锅的东西，大显身手。采购完成，回到家，我便开始准备：土豆，南瓜，鸡脯肉，空心菜，藕片……，这些东西并没有因为我长时间的疏远而嫌弃我，多多少少还是可以看的。终于，火锅准备工序搞定。
四个人围着吃起来，我给你盛了一勺，你把菜吃了，汤喝了。我说再给你盛一勺，你反而不要。我把勺子给你，就看到你慢悠悠地盛了一勺汤。我问不要菜吗，你说汤好喝。
我笑到：“别人吃火锅吃菜，你吃火锅喝汤，真是与众不同……”你没说话，可能没听到（有时听话听不见，年龄大了的缘故）。只见你笑呵呵地拿着碗，喝完了，又盛了一碗，还说到孙女不仅会教书，还是大厨啊！我笑了，说那当然。最后，我和你压轴，结束了火锅家宴。
有时，你心血来潮，会给我和我弟煮汤。有天早上，我起床没看到你，过了一会你回来了，原来买鸡去了。我问煮鸡汤啊，你说是。然后我忙我自己的，你一直在清洗。后来，炒鸡肉时叫我帮忙，我赶忙过去。炒好后，我说你等汤煮开了，水变少了再放土豆，添点冷水，这样好吃。然后，我忙着做课件。
等吃饭时，我去尝汤，结果……土豆熟透了，鸡肉却半生不熟。我问你，是不是水开了才放的。你说是啊，倒入开水，就把鸡肉放下去了，我石化。小的时候，每次都是我们等不及，老催你做快点。等我们长大了，你反而等不及，真是老小老小。
昨日，你外出没回来，我突然觉得家里特别冷清。直到你回来，我才觉得饭菜都更香。最怕你说活不了几年，你想当年你说等不到用我赚的钱，现在也等到了。所以，你一定会长命百岁。
此刻，脑海里回荡起納兰性德“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最后一句，最美也最遗憾。因此，每一次的趣事，我都愿写下来，很多年之后，应该是最美的。
任凭银色爬满发梢，我认为你永远是最美丽的女子。多年以后，我会慢慢练习，慢慢习惯，慢慢拥抱自己的生活，因为一想到你，想到未知，我便浑身疼痛。
奶奶，这一生，你陪我长大，我却怕你变老！多陪陪我吧，多陪陪你吧，时间啊，慢点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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