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北方的九月已经有些凉意,凉凉的天气,我第一次遇见凉子。
她正在人群里高声阔论,马尾辫在她脑后一甩一甩,神采飞扬的样子,眼睛亮亮的,blingbling让人移不开眼睛。
饶是同为女生的我,也一下子记住了这个姑娘。
和她开口说话在几天后,我捧着几盒馅饼分发给各个宿舍当做见面礼,她开门看到是我,十分有礼貌地微笑着说了声你好。
我问她吃不吃馅饼,她瞬间兴奋起来,一改开口时的淑女模样,万分感激地接过一盒,雀跃的表情让人也忍不住心生喜悦。
隔天军训休息时间,凉子特意凑到我身边,依旧是高高的嗓门,两眼放光,说,七七你们家的馅饼简直太好吃啦!
就是这么好收买。
军训后重分配宿舍,我们就这样成了舍友。
同在一间屋子里才知道,凉子擅长绘画,而我略通书法。只是校组织招新时,我们却阴差阳错进了对立的组织。
兴致勃勃地聊起新环境和新同伴时,凉子对一众瘦骨嶙峋的男生不屑一顾,按照她的话来说就是:这要搁我们那儿,就跟娘儿们没啥区别。
妥妥的东北姑娘。
只是,她顿了一下,有个叫林然的,好像还不错。
这莫名羞涩的语气,什么好像啊,摆明着物色好了嘛。
2.
许是上天也不愿辜负这个积极向上热情如火的姑娘,凉子和林然越走越近,我们也很快见到了那个传说中的林然。
一次制作班徽宣传海报的活动,我们时间太紧人手不够,凉子一个电话叫来了林然。
这个每天在凉子口中提了二十遍名字的人,一米七八的样子,五官轮廓分明,戴着眼镜,气质不错,中上质量,嗯,鉴定完毕。
林然来了之后,看了一会儿,和凉子商量了框架,二话不说就拿起画笔,话很少,盯着画板的眼神专注。
倒是凉子,时不时抬起头和他说话,眼睛还是那样亮亮的,好像有桃心要飞出来。
期间林然出去接了个电话,凉子等不及,拉着我在门口探出俩脑袋偷偷看他,一看就差点笑出了声。
林然就那么席地而坐在走廊里,戴着凉子给他套上的经典东北大毡帽,认认真真地打电话。
凉子连连拍我的手臂,看!七七他是不是很可爱!!
我忍俊不禁,是,是。
凉子从此真正沦陷了。
3.
凉子和林然同在一个宣传部里,因工作缘由时常碰面,每次凉子出活动回来都累得跟打仗一样,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我们知道,让她有如此动力的,除了热爱,还有林然。
不出活动的时候,凉子的周末时间也永远有林然备用的标签。不管她在干什么,只要林然一个电话,凉子都能在半小时内收拾妥当出门。
他们一起淘名声在外的美食。
他们一起看时下热映的电影。
他们一起逛人声鼎沸的大街。
他们一起压华灯初上的马路。
凉子仿佛每天都是快乐的,她天生乐观,生活积极,对新事物永怀好奇心与热情,又因为现在这一切的一切都增添了爱情的滋润,她在那段时间里即使素面朝天,也美得高调而惊艳。
我们不可抑制地喜欢这样自由的凉子。
4.
渐渐,所有人都知道凉子喜欢林然,却没有人知道林然是否喜欢凉子。
他总是那样云淡风轻的模样,做事依然专注,专注得时常忘记了陪伴在旁的凉子。
凉子虽然喜欢他,但好歹是个东北姑娘,偶尔也会摆几次脸色,夜间谈话时信誓旦旦以后再也不追着林然跑,然而一夜睡醒之后,还是轻轻松松被他一个电话叫出门。
我们打趣她被林然死死吃定,凉子的眼里有了些许无奈,只好说,我现在开心就好了啊。
可是在凉子身上,爱情怎么容许隐忍呢。
事情发生的那几天我刚好在外面,回来的时候看见坐在电脑桌前两眼无神全身邋遢打游戏的凉子,我诧异地问她,林然呢。
凉子缓缓转过头,双眼红肿,淡淡回答我,决裂了。
我万万想不到有凉子放弃林然的这一天。
5.
导火索起于一次假面舞会,林然默不作声答应了其他女生的邀请,没有邀请过凉子,也没有询问过她。
凉子突然发现,即使自己陪在他身边这么久,他是她的全世界,她却只是林然世界里最普通不过的一个,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心灰意冷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凉子没有抱怨太多,她只是不再提起林然这个名字,删掉了所有和他有关的聊天记录,照片,再也不用扣扣,悄无声息地退出了组织,好像轻描淡写地忘掉了这个人。
然而我们发现,有些东西,随着林然也一起离她而去了。
凉子开始变了。
她在拉起窗帘的宿舍睡得昏天暗地,电话随性而接,因为她知道电话那头的人,再也不会是那个她曾经为之激动熟悉的磁性嗓音。
她很久很久都没有拿起画笔,把无尽的时间投入游戏中去,不管不顾深夜的敲击声是否会打扰到我们的睡眠。
她不再对新事物提起兴趣,面对我们激动讨论的话题眼神木然,常常泼一桶冷水之后继续回到她自己的世界里去。
她渐渐和我们心生嫌隙,有凉子在的地方总是有无形的压力,她散发的负能量让我们自动远离。
我在一个被吵的睡不着的深夜起身看着还在电脑面前疯狂点击鼠标的凉子,突然想起当初对我表示出友好善意的那个女孩儿,只剩下扑面而来的陌生与疏离。
这个姑娘,再也不是我们喜欢的样子。
我们喜欢的,是她喜欢着他时候的样子。
6.
这是我见过的,最悲哀的爱情故事。
我原以为,自立自信如凉子,也绝不会有被男生伤情绝欲的时候,毕竟曾经她那么张扬,那么热情,那么对生活怀有激情与希望。
我不知道凉子还要经历多么漫长的岁月,才能让心口不再流血,才能让伤口结痂,才能淡忘,这么一个匆匆而过的人。
我不知道凉子还要浪费多少珍贵的时光,才能找回从前的自己,才能重新回到生活的正轨,才能收拾好内心,迎接下一个迎面而来的人。
有很多事情,旁人的点拨毫无用处,自己却清楚的明白自己身陷囹圄无法自拔,可是不想醒过来,仿佛不去理睬,它就一直还是你希望着的那个样子。
一切不过自欺欺人。
我们期盼凉子回来的那一天,也期盼,我们绝不要是下一个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