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鸡换少年
** 我捡到一个美人公子。**
槐花镇上的人看到我尽是如此说。他们说的时候一点也不脸红局促,姑娘家们也不翘起兰花指声儿柔弱拿着绣花鸳鸯帕子掩盖着含羞之情。
他们皆以为我疯了。
他们看着我一个人拖着辆铺满稻草的破牛车,在凹凸不平,尽是小碎石的羊肠小道上奋力地拉扯着前进。正呲着牙狰狞卖力表情的我当然不是他们关注的重点。几块破烂木板拼凑钉成的稻草板上躺着一个少年。只见少年闭着眼,安安静静地睡着。
他们对着少年指指画画,咬咬嘴舌,围绕着他转了半天圈才从牙囗里蹦出几句话。还是颤着舌,抖着音,含糊不清的话语,“吃(此)捎(少)黏(年),只(极)霉(美)!”
一向连赶个集买个菜都能傻楞半天的新红此时倒算清醒,定力十足,口齿略微清晰地对着我说:“南指,你从哪来的一帅到惨绝人寰的少公子?”
我实在无心无力搭理她,只想快快拖着破牛车回家。即便平常力大如牛的我拉着这辆破牛车在弯了十八弯的曲折山路中走了三天三夜,滴水未喝,粒食未进也得喘着粗气歇一歇息吧。而新红亳无罪恶感,一手叉腰一手用手指着我无情地挡着我的路。
她手指定定地戳着我的鼻梁质问道:“快说,哪来的少公子?”似乎想来个临时逼供,“莫不是你看到人家貌美如花,心动如狼地进行烧杀抢掠,硬生生地把人家给抢了?”啧啧!这话说得够冤,我可是一手交乌鸡一手赎人的,白纸黑字,镇上乌鸡花楼的老鸠可作证。
我实在不得不说新红的想象力和推理能力以及智商值得我花重金请槐花镇上最有名的大夫来医治,这绝对不花冤枉钱啊!
因为新红,我想我的童年大概是槐花镇上最悲剧的了。新红是我亲娘时常念叨着的那个无法超越的神人小姑娘。从小到大娘亲都给我灌输的思想是“那个别人家的姑娘”。每当娘亲手执藤鞭要爆打教训我一顿时都会先说一句话,“南指,你看看隔壁朱大花家的新红姑娘,她呀,一岁就会自己一蹦哒一蹦哒着走路,三岁就会背唐诗,五岁就会作画,六岁会刺绣花……”一提起新红,我娘亲总会露出一副“你看看人家新红姑娘的表情”,对着我则会用一副“啧啧啧,唉唉唉”的叹息脸,让我把“如果一岁走路牙全嗑光,三岁背唐诗舌头打结吃不了饭,五岁作画画了一坨鸟蛋……这样也算别人家的姑娘”的话硬生生地从喉咙里咽回肚子,“恨女不成凤倒成另一副什么鬼样”倒是十分契合我娘亲的心情。
然而当年非彼时,此刻的新红得意地扬着一张“你傻不傻把良家少年绑了”的表情让我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我想,是时候重新审视我娘亲当年的眼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