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初,大学即将毕业,进入为期一个学期的实习阶段,我颇不情愿地追随男朋友来到这座号称“魔都”的大城市,顶着一头从未染色从未拉直的纯原始的稻草般的头发,可见是有多乡土。还记得刚下火车的我,拖着行李箱,穿着大棉袄,一个人孤零零在火车站等着某个人来接,看到出站口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的人,心中莫名生出一种慌乱。这便是这座城市带给我的第一感觉。
之后我便是带着这种感觉开始了找工作之旅,每天晚上至少30份简历投出去,白天便是各种面试,上午一场,下午一场,已经是常规安排,更多的时候是整天在外面连轴转。但是一个月过去了,各色单位似乎都转遍了,但是依然没能找到契合的公司和职位,反倒是经历过很多次胆战心惊的面试。
记得那次,我被带到一幢阴暗潮湿的楼房里,电梯进入N楼之后,我来到了一位年轻曼妙的女子面前,什么都没有做,连话都没说上一句,就填了N份资料,而且一屋子人全是填资料的,填完然后就都回家了。真的超级诡异,如果不面试,叫人来干什么?资料简历上不都有吗?之后出于好奇,我上网查了这家公司,居然很多人都表示有同样的经历,并且填完资料之后都没有了下文。此公司很诡异,最好绕道而行。
还有一次,我下完公交车之后,发现自己暴露在一处乡村公路上,根本没法找到面试地点,面试单位非常热情,老板直接开车来接我了,把我感动得涕泪直流。然而,下车之后的我看到的是一处上海郊区很常见的家庭民房。我心里暗想:带我来别人家里干什么呀?老板似是猜到了我的疑惑,指着里头说:这就是我们公司,做外贸的,我带你参观参观。我的天,连个公司招牌也没有,我怎么来了这样一个地方?瞬间,我已经丧失了所有的兴趣,一心想着怎么逃回家。谁知,老板对招我进来却表现出了莫大的热情,又给我沏茶,又给我加工资(说是比之前的人高),还给我安排住宿。我除了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应付之外,心里只想赶紧找个借口开溜。花几年时间在这样的小作坊里混,简直太吓人了。
上述所说的两家都是比较奇葩的,不过其实这样的地方在上海并不少见,作为涉世未深的普通小青年一枚,在面试的路上总得遇上那么一两次吧。
后来,我最终决定在一家拉链厂呆下来。当时也没有考虑到福利发展什么的,只是当时感觉那里的面试者(也就是行政经理)还不错,工厂环境也还行。于是,我华丽丽成为了厂妹一枚,做起了行政经理助理兼企业文化专员。
后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人事经理并不待见我,觉得给我的工资太高,于是便以各种理由在行政经理给出的数字上减少了500块,把我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不过,初来乍到,没有靠山,被欺负终归是没有办法,于是我鼓足了劲一心想要做出点东西来。让我下工厂检查5s标准,我就带个本带个照相机一样一样给他写清楚照明白;让我给老总办新电话卡我便屁颠屁颠飞跑去营业厅;让我出一期企业报纸,我便抓紧时间一个星期不舍昼夜给它征集稿件给它排版。终于,我的报纸一次性过关,公司董事长亲自问我是不是新闻专业出身,我们经理摇摇头,说我是严谨加好学。
我很是兴奋了一阵,人事对我刮目相看,连周围来往的人也变得多了。我也似是找到了可以大展拳脚的地方。只是,后来,随着身边能说上话的人一增多,各种八卦纷纷传进我的耳朵。比如:跟我一同招进来的管培生被人事经理以调岗的形式(为了赶你走,把你调到你一点不会的岗位上)被逼辞职了。比如:公司所有的管理者都姓同一个姓,都是一家人,外人绝对到不了管理层。再比如:在这个公司,大家都是专业打酱油的,酱油打得越好,打得越圆滑,反倒能混得好,一心干实事干快事的人倒遭人记恨和排挤......而且,最让我瞠目结舌的是:董事长是个60多岁的福建老头,居然很多字都不认识,平时开会居然要带一个中文翻译(把ppt上的字念给他听)。
当时的我只是这么听着,总觉得这些虽然奇怪,但总能给我这颗还稚嫩的心提供新奇的见闻,毕竟毕业前哪里听过这么多奇谈怪论啊?至于最后我为什么还是主动请辞,可能最主要的因素还是跟我的岗位有关吧。
几个月来,我每天就做这些事情,检查车间,交电话费,办理手机业务,最高级的就是出版公司报纸。第一张出自于我手的报纸确实让我自豪感倍增了一阵,只是当我兴致勃勃地跟经理报告说我已经准备好了第二张报纸的排版时,经理却说:不急,下一张报纸,明年,再出!
瞬间,我傻了,觉得自己真是自作多情,作为企业文化专员,却没能及时领悟出公司的文化,简直太不上道了。只是,虽然我在实习,这种养老式的节奏真太不是滋味了。犹豫了半个月后,我还是走了。此间,人事再三挽留,说是如今很难招人,之前看过N次她逼别人离开把别人聊哭,如今剧情居然反着来演了,也是笑话。心里对此人的伎俩早已颇为反感,便不大把她的话当作一回事了。
这次经历之后,深觉这个世界并不如想象中简单,上海,更是如此。要来此地的外地人,非得有一番拼搏的志向不可,另外,人情事故的练达也不能或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