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便把那可怜婢女的精魂吸尽了,地上留下一摊血水。此时此刻,他的心里百感交集。他很对不起她,他愧疚,他自责,他简直想要把自己打残。
她看着他,眼里仍然凶残,但是心里充满了不舍和依恋。她明白,幽魂一旦祸及生命,便会被立即投入炼狱忍受无休无止的痛苦。纵使心里曾有过无限怨恨,可是,在她即将离他而去的时候,她发觉自己还是舍不得他,还是爱着他啊……
“那么,你是马上就要受天罚了,是吗?”素衣女子问。
魂魄点点头:“娘娘,我知道自己还爱着他,我也知道他心里尚还有我,可我不想让他再为我一人牵挂一生,希望他把我忘了,希望从前的事情都一笔勾销,还望您成全!”
素衣女子沉吟半晌:“……对不起,你的要求,我不能答应。”
女子惊慌抬头,问:“为何?”
素衣女子认真地问:“他不再牵挂你了,你会不牵挂他吗?况且,他的愿望,也就是能和你携手。我的职责,要么就不帮助你们实现愿望,但我接下的愿望便不能撤回,而且我不可以违背许愿人的意愿。”
“这……娘娘,您果然阅人无数。”女子说完,微微叹息,“可是娘娘,我马上就要接受天罚,天罚过后魂魄散尽,若他还是念念不忘,却叫我如何是好?”
“这点你且安心,我保你魂魄不散即可。”
女子听后向素衣女子深深地跪拜:“多谢娘娘!”
思绪万千之时,一道耀眼的金光闪过,她知道,她的炼狱开始了……
她被投入不衰不灭的炼狱之火当中,忍受着烈火灼烧心肺的痛苦。火舌烧着了她仅剩的一点残魂,于是她慢慢化成了一朵娇艳欲滴的曼珠沙华。而此时,他开始寻她。他踏遍江山,只为找她。
后有人见炼狱中生出一株曼珠沙华,好像看见一位喋血的温婉女子流着泪微笑着注视着远方。也有人讶异为什么炼狱之火也伤不了这朵花儿。
一袭素衣的女子站在忘川河畔,身边跟着两只仙鹤,问那花儿:“我当初是保住了你的魂魄不散,可是却要你经受这炼狱之火直到他找到你为止。这些,你可后悔?”
花儿听到问话,没有回答,只是摇晃了一下纤细的花茎。
素衣女子看到她的反应,便懂了。招呼一声身旁的仙鹤:“走吧。”
“是。”
红红好奇地问女子:“主人,那花还没给你答案,您怎的就走了?”
素衣女子只是沉默,没有回答,独自回味一朵花给她心灵的震撼。
微凉的风拂过仙鹤的翅膀,拂过素衣女子的鬓角,拂不去那朵曼珠沙华给她的答案:
“娘娘,在他没有找到我之前,我怎能不辞而别?我怎忍心就这样消失不见?得君一世牵念我心已欢喜不及,又何来后悔一说?”
想到这里,素衣女子突然发问:“丹丹,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一直都带着你们做这些事情吗?”
丹丹想了想:“……不知道。”
“因为你们俩从小在天宫长大,又不潜心修炼,总是无法化出人形,所以呢,还需要我这个半路神仙来带着你们做功德好帮助你们化出人形。”素衣女子看着两只小仙鹤,一字一顿地说。
“额,那个,主人,我们能不能不谈这么伤感的话题……”
“不行!”素衣女子很果断地拒绝,“你们要想早点化人形,就乖乖跟着我做功德,修炼不用心,就跟着我这个半道神仙做苦力!”
红红突然说话:“主人,斗胆冒犯一句,您说您是半道上神仙,那么,您的名号是什么?”
素衣女子没想到红红会这么问,想了想也是,两只小仙鹤跟着自己也有千年,这千年来,它们出了称呼自己“主人”以外再没有其他称呼。虽然百姓都知道自己却没有百姓会供奉自己,称呼除了“娘娘”也再无其他……
“铭瑄。”
两只小仙鹤愣住了,它们没想到主人居然会告诉它们名号。当然,它们也不记得主人的法号了……主人就是主人,是最美的仙子。
“仙君,走吧,我们去做下一个任务。”两小只突然换了称呼,倒让铭瑄反应不过来。
她一笑:“难得你们俩这么积极,走吧。”
小仙鹤刚准备飞起,素衣女子突然又说了一句:“还有,以后不要称呼我为‘仙君’,还是叫‘主人’吧。”
丹丹乖巧地说:“主人,我们已经到了。”
素衣女子摸摸小仙鹤的头,站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望向红帐内。
那曾是一位青楼女子,已经年老色衰,岁月风霜夹杂着胭脂水粉,渗入她额上的沟壑里。虽然如今身着绫罗绸缎珠光宝气,却掩不住烟花的颜色。
莫不是,又是一个苦情人……
素衣女子默默展开记录了愿望的书卷来看。
他是每日流连于山水之间的失意书生。
她是秦淮河畔最负盛名的扇舞舞姬。
那年雪落之时,他没有钱买寒衣,冻的哆哆嗦嗦,脚步跌跌撞撞的,却迎面遇到了她。“姑娘,可否与我一碗姜汤避避寒?”
她细细烹调好一碗清香四溢、热气腾腾的姜汤端至他面前:“公子请慢用。”她的嘴角一抹温柔的微笑。
他看着热气腾腾的姜汤,看看她流光溢彩的眼眸,陡生爱慕。顾不得烫口,他一口气,喝完了那碗姜汤。
他留下来,一住,便是三月。三个月里,郎情妾意,风都被他们浪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