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风杨柳漫天絮,不雨棠梨满地花。
东郊皆山也,有童戏于山前,为藏匿之玩,一人寻,以绸覆其目,余者隐其踪于丛草山石花木间。天色将晚,众童四散,唯留一女,寻觅山间。俄而风吹绸落,四顾不见其友。见陌上棠梨亭亭如盖,扶其木而采其叶,绸系于枝。见月升,遂归。
初春,草长莺飞,报得春来,河中的冰雪渐渐消融,裂冰声声碎,引来了溯江而上的青鲤,惹得一株株棠梨生出嫩黄的枝蕊。
“锦穗你看,我们种的梨树发芽了!”
“真的呀!等到过些时日,就可以开出满院子的梨花儿!等到夏天就可以摘果子了!”
锦穗自小只有兄长和幼弟,幸得八岁那年,爹爹自田间归来,带回了一个女童,因拾于路旁棠梨树下,花开如雪,故取名棠雪。从此,锦穗和棠雪便如一对双生姐妹般,无话不言。
早春放得纸鸢漫天,仲夏惊醒池中睡莲,初秋摘得红果香甜,隆冬邀得腊梅枝头开绽。抚七弦琴,撰八行书,解九连环,于十里长亭吟诗作伴。岁月静好,便是心事有人可解,便是身旁有人相伴。儿时的记忆总是最温暖。
女子,十有五年而笄。锦穗远嫁,只剩棠雪自己照料庭前的梨树。久而思念难抑,遂以线为绣,以绢帛作诗画,系于飞雁,互通往来。每忆及旧日,往往眼涔涔,泪潸潸。有诗曰:“棠梨叶落胭脂色,荞麦花开白雪香。”
次年,棠雪心有所向,欲归于一书生。然新婚之夜,新郎命折,棠雪不知其踪。又二年,锦穗归宁省双亲兄弟,见棠雪书,乃知真意。
“吾姊锦穗,见字如面。陌上棠梨,不耐孤苦,化作人形,欲戏于人间。早年得一女赠绸之恩,遂寻,祈为一世之好,相知相解。然身为女儿身,终须归于他人之姓氏。奈何人鬼殊途,为天道所谴,竟至相害于挚爱,无颜苟活。心系于姊,故作庭前棠梨,春来即雨,落英缤纷,岁岁相报。”
却道:“陌上棠梨花如雪,报得庭前岁岁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