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胖大爷,身高一米六,体重一百六,今年70岁,一身藏青色中山服。每天奔波于家和工地之间,忙着赚钱。
有人问,70岁了怎么还能赚钱?
我笑答,身体好。
其实,胖大爷,身体是真的好!一顿饭能吃一个青年壮汉的三份量,干活时还经常照顾同队的女同胞,大包大揽,像一辈子都有使不完的力。
晚上散步,胖大爷拿了点儿媳妇工地上摘的杏子给我吃。我笑胖大爷你又胖啦,胖大爷笑呵着,满脸褶子的脸上洋溢着喜悦,“这不家里多嘛,拿点给你吃,树上老老实实长大的果子甜!”
我笑着接过装满杏子的袋子,开玩笑道,“难道还有果子是调皮捣蛋长成的不成?”胖大爷实诚的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这不是买的果子催熟的多嘛!”
我顺手拿出来一颗杏子,拿出纸巾随便擦了下塞嘴巴里,“嗯嗯,是好吃,是好吃。”胖大爷脸上乐开了花。
说着闲聊两句,我们便摆手道别。
2
胖大爷是我认识所有人中最热心也是最乐观的。
胖大爷,有三个闺女,都嫁的远,条件也一般,几年回不了一次。家里,有俩儿子,都已结婚生子。
都说人贫就怕祸,祸却从不单行!
大约四年前的某一天,小儿子带着自家媳妇、俩儿子回丈母娘家,一路欢声笑语,怎奈天有不测风云,突然被追尾,汽车翻了。副驾驶的媳妇伤情严重,而小儿子也落了个半身瘫痪。东挪西凑治好了儿媳妇,却发现脑子不好使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一波未平一波却又起,大儿子上班时突然晕倒,送医院检查,尿毒症。从此开始每个星期七八百块钱的两次透析。
病在塌前无人侍,大儿媳在得知自己丈夫尿毒症之后便领着十几岁的儿子回了娘家,从此再未露过面。
家里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他身上,小儿媳因为车祸后遗症也只能干一些轻松、简单低薪的工作。
可即使如此,胖大爷似乎从来都没有唉声叹气过,见他模样总是乐呵呵的。他总说,人嘛,不折腾不闹腾哪能一辈子,哪有人生是那么平坦的?
3
农民的日子总是很忙,即使赶上拆迁也没有因此对家庭环境有所改善,微薄的拆迁款根本不够承担家里几个病人的医药费,何况一家老小还都张口等着吃饭。
胖大爷虽然身体硬朗,但毕竟年事已高,很多干苦力活的工作单位不敢要,最后只能找一份路边绿化带拔草的工作。
每天早上五点多,胖大爷便起来,做好家里人一天的伙食,做好家务,六点半准时出门,等着出工的车。
午饭是自己早上就做好用饭盒装着的,是很久以前用的拿着军用饭盒,到中午时已经冷了,他便就着开水。有时候早上太累起不来,就只能拿着一点馒头或者饼对付着吃几口。
晚上7点他也差不多回家了,有时儿媳妇脑袋清醒时会做好晚饭,有时他得回家自己做,再烙几个第二天吃的饼,几乎每天如此。
胖大爷干活利索,人也朴实,身边的工友都喜欢跟他一起搭档,而他每天又乐呵呵的给大家讲笑话,时不时逗的大家哈哈大笑,腊月寒冬或者夏日酷暑,即使累也是其乐融融。
工友问胖大爷,他都七十了,还能干几年了,想办法让政府帮帮忙,回家歇歇吧,人这一辈子啊,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该享福还得享福啊。
胖大爷笑呵呵的回答说自己还身强体壮的,就不给政府添麻烦了,自己能应付。
说着,自己又走过去对着旁边的女工友说,“来来来,这边的活我来干,这里草高虫子多,你们女的胆子小。”
时间久了,大家也就习以为常自然的接受胖大爷的“帮忙”了。
而胖大爷却也一直热心于此。
Ps: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写这个,也许我天生对社会底层的人就比较敏感,接触的也多。对于他们,我总是有着各种复杂的情感,我喜欢跟他们呆在一起,他们身上有着一种浑然天成的踏实感,那种感受是都市繁华、信息泛滥的网络给不了的。可是另外一方面,我又觉得很心酸,他们都很善良,也是非常勤劳的,就像之前写的《最后一星期》一样,里面的主人公就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是在努力赚钱,直到生命走向终点才停歇。当时写到他儿子来拿被褥的场景时,我眼睛里都是泪,我们一直都在说生命何其的伟大,可是就是有那么一些人,他们的生命真的很卑微,卑微的像尘世的一粒尘,根本没有人真正在意过他们的来去。可是他们又是快乐的,即使在我们看来很苦也是快乐的,今天朋友送几个苹果,明天邻居请着吃顿面片,都是非常的满足。
也许你们会说,其实有很多很多办法可以帮助他们解决这些困境的,但我想说的是,这个世界上有一些地方,还有很多很多人,他们连字都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