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逢清明,念及奶奶。
永远有多远?
自从奶奶去世后,我才感知永远是不可丈量,体会到‘永失我爱’的痛,那样的伤口是无法痊愈。
奶奶刚逝去的那些日子,我日夜恍惚悲伤,有种种想象,譬如她还在;她做了藕圆子给我;她来我新家小住。可想象打住了,惊觉这永不可能,那巨大的悲哀如潮水般淹没了我。
我常会盯着买给她,还来不及送给她用的手杖发会呆,那是个硬木的龙头杖,漆成荸荠色,我在个工艺品商店里千挑万选出,想讨她点欢心,可这些微心意并没能送达到她老人家面前,我那个悔啊,妈妈看我伤怀,把手杖藏起来。
其实奶奶九十三驾鹤西去,己是人们向往的高寿。
只是我一直以为她会长命百岁,那段时间我恰好在为小家装修奔波,刚竣工就在一个春天的夜里听到噩耗,为此留下了无尽的遗憾。
总想接奶奶来我新家小住,因为婚后奶奶一直担心我在夫家大家庭里会不如意,每每见到我的夫婿总是万般热情,多情地想籍此换到夫家对她所疼爱的孙女的更多呵护。
尽管如此,她的担心仍日甚一日,某一天,她对我妈说:我怎见冬冬坐在桌边全是剩菜,伢可怜哟,你得去瞟下子啊。我妈讶异,打电话与我说,奶奶灵媒上身。
彼时,我家人口众多,夫家的亲戚借居于此上学的、工作的全有,开饭时济济一桌,我那时每餐要喂尚幼的女儿,常常喂饱她后,桌上多为残羹冷炙。
奶奶透过百里之遥竟能再现此情此景,我妈大为惊奇,妈妈是知道我所处的状况,但怕奶奶担心,所以在她面前从未提及,而奶奶竟无端感知,只能称奇。
我只在电话那端含泪怀念承欢于奶奶膝下无忧的童年和待字闺中时爸妈的娇宠。
后来有了新房,我想装修好,接她来小住,让她放心,那个娇娇的孙女日子安好。
可她竟走了,走了,天人永隔。
永远有多远?我不能想象。
——奶奶去世己有多年,但那种痛与悔至今难以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