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爱情太沉重,怕我负担不起……我是个自卑的人……子若,对不起!”
沿着山间河道而上,涧水清澈,嶙峋的怪石兀立,好像一不小心会掉下来,循着嘈杂的水声,移步前去,有清冽的泉水泻出于两石之间。石上的芒草自在的稀疏,迎风摇曳,漾出高距而上的一股深邃的湛蓝,大片的白云缓缓游走。寂静如魔魇般包围。呼啸的风吹过山间,掠过青色草尖,顺着河道遁去。
水库横亘在两山之间,拾阶而上,四面空旷无人,山间的薄雾散去,有明亮的光泽,定睛凝眸,不多时即感到眼睛发痛。阳光和煦温暖,风声丝丝作响。天地间的空旷,仿佛与世隔绝。
那是夏日清晨的时光,苍耳和男友、凌一、清岚、子若和我骑摩托车去云崖寺。翻过山,我们把车子放倒茂密的灌木丛,在山顶的空地上野炊。
子若说想去云崖寺看看。云崖寺位于密林深处,林壑优美,树木影翳,两人顺着崎岖的小径下山,古木参天,杂花生树。阳光被树荫撕裂成碎片散落在碧青间,各色烂漫的野花写意的丛生其中,缱绻做舒适状,氤氲着淡淡的清香。出了山谷,小桥映碧树,清泉石上流,旎逦而下,汇成一湾碧水,波光粼粼,岸芷汀兰,悬崖斜出,一古刹翼然临于潭上。我伸手指给她看,那就是云崖寺。
日照青峰生紫烟,绿映云崖临寒潭。过了桥,绕过一段石子小道,逶迤而去,上了石阶,在殿前停下来。二人默然,只辩读两旁的碑刻。有诗曰:
其一:
千年云崖寺,巍巍竹林峰。
苍松映落日,山泉傍青荇。
檀香自馥郁,梵钟空远声。
悲鸟疾入林,清涧过晚风。
其二:
再过云崖寺,阶前草木深。
清风松间过,涛声送晚春。
长风送翠意,深壑泻流云。
马蹄声渐远,驼铃留古韵。
脚步不觉缓下来,子若注意了梁上悬挂的风铃,用手触时,空灵的声响不禁扣动许久的寂寞,却迅速消失在风中,心中感动在刹那间梗在心头,久久不能散去。举目望处,一对白色小鸟振翅飞起,飞过丛林,直至模糊不见。远处,是连绵的群山,迭青泻翠,蔚然生秀。
回来,子若在林间草地上休息,我去采草莓给她吃,来时却多了束白色野花。看她吃草莓,坐她旁边给她做了花冠,清风送爽,有花瓣轻轻扑落眼睑,心中不觉刺痛。
他们都说,我们两个很要好!风中野花生香,鸟声啾啁,除此之外,再没任何声响。
我想说他们说的是真的,话到嘴边,我却没说出来。爱情太沉重,我却负担不起——我想起那“两个世界的人”,心中淡然。是吗?我一直疯疯傻傻的,有时做得过了,别人的误会也再所难免,我把做好的花冠给她戴上,凝视几秒。走吧,回去!
月底,清岚给我半个矿泉水瓶养的植物。这是含羞草。清岚给我时说。印象里含羞草不该是这样子,感觉那是种矜持敏感的植物。想起以前住在祖屋时,空地那也有一大片含羞草。那儿的含羞草你拥我挤,争先恐后,强壮而健康。毕竟只是探出嫩芽的小草,也许是没有长大的缘故吧。它没有翠绿的颜色,没有强壮的枝干,唯一相同的,是那些排列整齐的叶子,依然是那么精神。我轻轻地抚摸它的叶子,它便一个劲地往里缩。我放在卧室的窗台上。
那是两瓣较小的嫩叶,抖抖索索谨慎地探出的幼芽,倔强地证明着自己的生长。夜里看书至很晚,在灯光里,小小的植物尽情地舒展着自己的生命,可以清晰地听见它抽芽分蘖的声音。关了灯去,看氤氲的云霭在月旁散去,冰凉的月光漫过窗台,在月光里做各种手影游戏,变幻出纷繁的形状。对面阁楼上偶尔几声鸽子的叫声和扑腾翅膀的声响,划破深夜的静谧,渐渐消散开去。有风拂过,小生命迅即蜷缩着身子,依然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