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的猫跟我之间,有梗。
小时候外婆家有一只麻的猫,平常在家里是看不到它的。外公的自行车铃铛一响,它才会陡然出现在家门前。夜里,院子里传来婴儿不屈的啼哭声,外婆说:别理它,是猫。外公给我留下的画面记忆是:坐在藤椅上晒太阳,膝上蜷着那只麻的猫,他俩看起来都很安详。
有一回在花市遇见一只麻的猫,拍了发圈被表弟看见。跟他聊起外婆家的猫,他说麻的猫长得都一样。
看见别人拍的麻的猫,不自觉会多看上几眼。特别是这个小家伙,一眼就对上了。
怎么就那么疼爱他呢?对,单人旁的他!他一看就是个迷惘的小男孩。他小子一定遇到了什么,无助但固执地想要弄明白。你看他挑了个多么落寂的角落啊,蹲在那里坚定不移地思索。
曾经受朋友之托,从她家小区连锅端了一窝小野猫养在后院。两只麻的两只橘的,分别给取了名字。
记得那只跟我对视的麻的猫,名字叫Captain,好酷哦。下班回家,一进门看见八只小肉垫巴巴地贴在后院玻璃门上,心瞬间就萌化了。可惜没几天,那四个萌娃集体失了踪。调监控查录像,才知道是被装修工们藏在衣服里带走了。好长时间不敢面对朋友家小孩,人家小姑娘温柔的托付咋就被我这般不负责任地辜负了呢。
那天,前院踱进来一只麻的猫,小区里的流浪猫。
小区里住着很多猫,我以为不该叫它们野猫,也不该叫它们流浪猫,应该叫自由猫。它们不属于某一户人家,但好多人家的院门口都放着一两个碗盘,那些自由猫们会定时定点去就餐。散步的时候常常与它们擦肩。有时我会蹲下,唤一声“咪”,有一只胆大的靠近的话,从草丛中花木间就会窜出好几只来,麻的、橘的、黑白的、三花的……
那只美短虎斑叫大头,是邻居家养的,据说是小区里很多自由猫咪的爸爸,抑或爷爷、太爷爷。呼它,它是不理人的,只管踩着路边的白线闷头走它的猫路。大头虎头虎脑的模样帅呆了,不理人的小样儿酷毙了,若是个人类的小伙儿绝对赚姑娘们的眼球。只是,大头也失踪了,主人在小区里、邻居群里发帖发告示发各种寻猫的呼声,也没能把大头喊回家。想必,它是彻头彻尾奔自由去了。
晃眼一看,踱进我家前院的麻的猫,还有点像大头,披了一身老虎的毛,可惜苗条了许多。长胖点长壮点,兴许会有大头的气概。于是我端出熬汤剩下的鸡肉,它毫不客气地笑纳了。舔完嘴在我脚边蹭,竟然还打了个滚,露出麻黄色柔软的肚皮。
接连几天,这只长得像大头的麻的猫都踩着饭点来我家前院。鱼儿把她家球球小姐的鱼罐头、猫粮拿来给我应急,游说我做这小家伙的干娘。
我不想被什么东西,诸如从天而降的责任给拴住,平白失了自由。随便找来个超市食品包装盒给这只麻的猫当饭碗。饭嘛,分享完了球球小姐的再说。
咦,门廊处躺着个啥玩意儿?呀,死耗子!赶忙咨询鱼儿,猫是不是有表功的本性。鱼儿热情似火:“好懂事的猫儿哦,收养了吧!”
我,不想当什么干娘。不过,立马上淘宝给这只懂事的麻的猫买了一大袋猫粮,翻柜子找出个N年前的青花盘子,妥妥地摆在金银花架子下。
懂事的麻的猫除了吃,连住也毅然选择了我家前院。
突然听见院子里恐怖的嗷叫,跑去一看,是这懂事的家伙在大冒其火,缩在花盆背后冲着院子门口一只肥大的橘猫,呼呼地呲呲地嗷嗷地变着嗓地光火。鱼儿说,猫有领地意识。后来我领略过好几回这家伙故伎重演,分别冲着橘色的、白色的、黑色的自由猫们。它是在宣称“这地盘现在是LZ的”吗?
鱼儿说:“给它起个名字嘛,一喊就应,真的!”
我不想给它起名字,一有名字就当是入了籍,我还是乐意它做一只自由猫,竖着尾巴像立着旗杆那样独自闯天涯。
前两天读《海边的卡夫卡》,村上春树分主线和副线,用现实与魔幻相结合的手法使得两个人物在小说中获得自由。一是让少年田村以坚韧顽强的姿态重返现实生活,一是使青年星野在帮助中田的过程中脱胎换骨重获新生。特别是魔幻描写中田与猫君们的对话,让我每天忍不住想去跟前院那个小家伙恳谈恳谈。
连绵的阴雨过后,前院洒满零碎的阳光。我对入住院子一个月,整天蜷在窝里的猫君讲:“嘿,咪!天气这么好,不去闯闯你的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