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十一月份底，寒风凛冽，冷雨连连。这种天气啊，住在一楼的我根本看不到白天的光线，阴阴沉沉。

周末是好日子，假期让人愉悦，也让追不上预想中的学习计划，终日碌碌无为的我郁郁寡欢。

于是我睡了一天。

午饭是狗肉煲，我妈把切好的白萝卜放进煲里，一炖，和上狗肉，浓厚的香味驱走寒气。

饭桌上尽管灯光昏暗，挡不住母女的笑语。

直到我看着吃完后摆在我桌前的那只碗。

白瓷兰花纹，底子刻着德安瓷业，我曾用剩余的牙膏刷过它的每一个瓷面，每一寸肌肤，如今它布满油腻。

还有那双棕黄色的木筷。

还不快点去洗碗。

还不快点去……洗碗。

快点去！

一个碗你都不洗?！别给我躲房里，利利索索地放洗手盆里一洗就行了。别想着晚上洗。

我妈在吼我，我很难受。

寒冷的水浸没我的指尖，我又一次想起我小时候洗碗屁颠屁颠的欢喜。又一次回忆我们立下碗都是我洗的半遵守条约。

按下点柠檬味不伤手洗洁精，我用白色的碗帕熟练地擦洗着那只瓷碗。

打开水龙头一冲，它又是一只俊俏的碗。

我把它放回碗架，心情沉重地擦拭着带水的手，洗碗啊……

二

晚饭是我和我爸一起吃的，吃的是烧肉和蛋花紫菜汤，还有一碟我们这远近闻名的菜心。

这菜心可不简单啊，我们这本地的菜心甚至有一年一度的菜心节，菜心的味道爽脆可口，还有哗众取宠的菜心拍卖，其中更有天价菜心。

我看过本地的一个微电影，女特工黑帮大佬，卧底撕票，没想到，结尾还是宣传菜心?！

其实我天天吃着是没多大感觉的，直到吃了其他地方的菜心，还是……没多大感觉。

听说外面应酬的妈妈会给我打包葱花驴血炒饭，驴肉煲等，我打电话的时候眉眼带笑，放下电话整个人都要飘。

直到我吃完饭看着一桌子的碗碟筷。

我爸烧开了一壶的热水放在我的边上，说，洗碗吧。

我想起上个学期学的课文《背影》，和现在网络流行的我去买几个橘子，你在这里不要动。

学习的课文和网络流行文化搭上边竟让我有种莫名的自豪感……

我和我爸拗了几句发现徒劳无功，冰冷的寒水浸没了我的双手和油腻的碗筷。手上一个微小的伤口在隐隐地痛，抽着我的心。

我曾经满怀喜悦地查找过洗碗机的价钱，从喝出寒气的冷冬街道打开店家温暖的大门，期待地询问洗碗机的价格。

我那时候有种迷之优越感，哈，这就是我和父母的区别，他们宁愿让自己的傻孩子天天洗碗也不愿意为家里添置一台洗碗机。

直到那个面带微笑的售货员小姐姐告诉了我价格。

我思考了半秒钟我微信零钱的两位数，很含蓄地抹了抹眼睛，道谢后走出大门。

三

我和我的同学甲乙很热切地讨论过这些话题，关于洗碗，关于我们与上一代父母的观念。

同学甲拥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她是大姐大。据她所说，她能运用自身的三大灵力召唤三弟妹分配工作，为她效劳，签订洗碗契约。

同学乙拥有一个全职妈妈，从未干过一件家务活。我捏着她细嫩的手，心里很难受。我的手有些茧子，要是以后有人因为这个不喜欢我怎么办。

我也很认真地思考过该怎么拥有一台洗碗机。

道路一: 死读书，考上重点中学，考上重点大学，从这小城市跳出去到大城市死熬死熬熬到家长所能想象的最大期望。

可惜，我离重点中学这个小目标有着一段不小的距离，而且由于某些不可为人知的特殊原因，不能进行。

道路二: 初中辍学，高技向你招手。早几年出来干活另寻巧蹊。毕业即分配的工作，只需工作几个月不吃不喝就能圆梦。

可能性较小，隐患较大及不利于长久性发展。

道路三: 做杂工打暑假工等，年龄不够，大多数人看到你的年纪下意识就否定了你的能力。事实如此，很多岗位需要的是一个成年人的经验与情商，能力倒也包含其中了。这是我所不具备的。

例如现在我若是询问我的父母，我如何通过自己的努力购买一台洗碗机?

他们会笑笑，说，你回去读好你的书就好了，其他事不用你操心。

不只是所谓的贫困限制了我的想象，还有周围人影响我的观念。

曾经有一个来我家看房的阿姨知道我不会煮菜后，自豪感爆棚地用蔑视的眼神感慨，现在的孩子很多都这样，读好书就行了，什么家务都不会干。

我下意识地觉得不开心。

好了，现在绕回来，目前洗碗机只是我的一场白日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