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陈爸所指的方向看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从进入沙漠以来，我整个人有点神神叨叨的，看什么都不真切，现在居然看见湖心在冒烟，看他们脸上都流露出诧异的神情，想来不是我的眼睛出了问题。

“现在湖中心冒出来的该不是传说中的‘烟魂’吧？”大饼似乎受到了惊吓。

“这种无中生有的东西你居然也相信？再说，在湖里淹死的恐怕不是‘烟魂’而是‘水鬼’吧，估计它是被你‘英俊’的外表所吸引所以想要出来瞧瞧！”我有点幸灾乐祸。

“嘿，你别说，我还真不是怕，我是为你担心，到时候下去别吓的尿了裤子，我不好跟人讲。”

我心说你还是自己保护好自己吧，还真不在怕的，好歹学过一点水文学。现在这种情形八成是湖底有气体在喷发，但至于是什么气体，暂时还不好判断。

我、大饼和姜霖水性都很好，潜个水应该没有问题，但是现在我们根本没有准备潜水装置，也不清楚湖水到底有多深，如何抵达湖心进行自由潜水反倒成了问题。这时大饼非常得意地捣腾他的巨无霸行李，居然从里面翻出两套水肺和一个充气橡皮艇，据他讲原本他本打算这次结束后好好去蜈支洲岛度个假。

我的脸由错愕转为黑线，但也不得不承认，当你下定决心做一件事的时候，全世界的傻逼都会帮助你。

几个人商量了一下，还是我和姜霖下水比较稳妥些，姜霖水性自不必说，大饼虽然号称胖子界的“孙杨”，水下的灵动性极强，但是行事较为冲动，真要是出什么意外的话，以他的体格姜霖怕是驮不回来，在小艇上接应的美差比较适合他，小艇的负荷有限，陈爸和巴图尔则留在岸上。

我和姜霖穿上潜水衣，简单地合计了一下（当然因为他不会说话只能我说他听）。等会下水后，如果发现什么异常，就挥动手电示意马上停止下潜立刻上浮。大饼用脚压泵给小艇充完气，就把小艇推向湖中，三人快速地向湖心划去。

我穿上脚蹼戴上面镜，把手电装入防水袋，全身装备完，和姜霖打了一个OK的手势，两人一下子跃入湖中。

在下水之前，我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暗示，但真正下水之后整颗心不自觉地悬了起来，水里的一分钟可以掰成三分钟算，巴图尔明明信誓旦旦地说湖底不深，为什么潜了这么久还不到底，这小子也不靠谱。

姜霖下潜的速度很快，我快速划动手脚才勉强不掉队。随着光线黯淡下去，通过手电的光，一个斑驳沉寂的世界开始逐渐呈现在我面前。

我继续下沉，奋力向气体密集喷发的方向游去，愈往下游，愈发现这里别有洞天，我隐约看见湖底很多木箱子。

这时候湖底离水面的距离大概二十七米，一开始下水的恐惧和不安已经消去一大半，我开始冷静地勘察湖底的环境，这里的地势极其不平坦，透过手电微弱的光束，发现这里的地势十分奇怪，不知道这样形容准不准确，特别像一个个凹凸不平的陨石坑，坑里填着的并不是我之前看到的神秘木箱，而是用牛皮包裹的棺船。

我又往下沉了些，试图看清这种奇异的墓葬方式，棺木大致呈月牙型，有序的一层叠着一层，像一个个耸起的小土包，数量及其之多，应该是一个墓葬群。有些棺木被湖水泡发得腐烂了，露出阴森的长着绿毛的腐尸，怪不得考古纪录片放这种东西会打马赛克，现实中尤其是这阴暗的水下看到真的是又惊又恶心。

我突然意识到，之前那些黑衣人黑箱子里该不会装的就是湖底这些棺木？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些人到底想干嘛？

从已有的考古经验看，小河墓地出现过类似的葬式，将死者葬在一只像倒扣在岸上的木船的木棺之中。但在这里，棺船群却意外地落在康拉克湖的水下，猜不透是因为先人独特的葬俗，或是地质作用地下河改道流水侵蚀造成的。

再往前，出现一个巨大的水洞，大量的气体从洞里喷涌出来，仿佛洞口是一个容量非常大的气泵，越靠近越感受到这股气流的涌动，用后来大饼的话讲就是康拉克湖放了个酝酿已久的“猪猪神功屁”。

我尽力保持平衡，打算再近距离地观察水洞，突然一丛硕大的诡异的人影从我眼前掠过，以一种奇怪的不合理的姿态一颤一颤地浮动，顿时我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心再一次提到了嗓子眼，刚那是什么东西，莫非是从洞里出来的水鬼？

我壮着胆子，擎着手电照去，看清了是一具黑衣人的尸体，不知是遇到了什么变故使得他不幸孤单殒命湖底，一侧身，又看到另一具，这下那人不孤单了。

看着潜水表刻度，我突然意识到正在使用的氧气瓶已经殆尽，准备启用备用氧气瓶，调节器却失灵了，心说大饼又买便宜货，这回被他坑惨了，相信傻逼的结果就是我才是个大傻逼。

这时我才真正感受到水压强大的压迫感，沉重地敲击着我的胸腔，我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不要惊慌，同时不断地挥舞手电，希望姜霖能尽快看到我求救的信号。

渐渐地我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手脚开始不受控制，感觉我的身体很轻，仿佛一片飘逸的羽毛，难道这就是我最后的归宿？昏厥之前脑海里闪现的最后一句话是，姜霖这小子怎么还不来？要死要死要死——然后突然有人拿东西塞进了我嘴里。

“你醒了——”一睁眼，大饼的一张大脸笑眯眯地凑了上来。

“这是怎么回事？我是死了吗？”我的脑袋感觉像炸了一般，四肢无力，望了望四周，我已经被抬上了岸，现在正躺在帐篷里。

“是他救了你。”大饼指了指姜霖，“他看到了你的求救信号之后，就奋力向你这里游过来，把他的呼吸器放到了你嘴里，交互使用带着你游上来的，然后他又下去把他们也带上来了。”

我向外望去，帐篷外躺着两具美国人的尸体，心里顿时一惊，看来之前小看了这小子的能耐。

我详细地向大家描述了一下湖底的场景，关于奇怪的墓葬群、神秘的水洞，尽量不漏下一点细节，同时强烈控诉大饼购买劣质潜水装备的行为，大饼不以为然地说谁让你倒霉，不怪你怪谁，还说我差点成为在沙漠里淹死的第三人，这话他说出去都没人信。

“那这两个人又是怎么死的？”巴图尔问道。

“湖里的气体有毒，这是个杀人湖——”姜霖在纸上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