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是江南一座有千年历史的古城,但同时又是J省的经济龙头,在这个城市里历史的积淀和现代的繁华相互融合,如同梦幻。
大城市给阿陆的第一感觉是眩晕,感觉好像置身一座巨大的迷宫,一切对他来说都是茫然而未知的,他完全失去了方向感,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在不停地旋转。虽然他在电视上看到过城市的样子,他知道大城市的琳琅满目。可是当他身临其境的时候,高大的建筑、宽阔的马路、川流不息的车流。这一切给他的是一种威压,甚至让他在一段时间内忘记了呼吸。一路上看到什么都那么好奇,勇叔把一根鸡腿塞到他嘴里,只是为了让耳朵能够清净一会。
年轻的阿陆在工地上非常努力,他有着使不完的力气,所有没人愿意干的脏活累活他一概不挑捡。干活能让他感觉到希望,他太爱这座大城市了。他告诉自己,必须要靠自己的努力在这里生存下去。甚至他开始相信赵老爹儿子那些话,他需要机会,只有生存下去,才有可能得到机会。繁忙的劳动还可以让他暂时忘掉秀,让青春期翻涌的荷尔蒙随着汗水挥洒出去。
阿陆在S市只吃过一次肯德基,那是他第一个月拿到工资的时候。当他的味蕾再次遇到那个味道的时候,他又一次哭了。这次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哭,他不埋怨任何人,不埋怨任何事,但是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淌着。他不去擦拭泪水,他哭得很开心,他发誓要努力赚钱,为了以后每天都能吃到汉堡。但是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走出过工地的大门,他害怕自己经不起美食诱惑,他的工资每一分钱都要寄回家里,有了钱父亲才有希望活下去。
两年过去了,阿陆换了几个工地,但是一直没有离开S市,他爱这个城市,虽然他知道他不属于这里,他只是不小心爬进这个巨大城市的一只微小的蚂蚁。这两年他一直没回过老家,过年都没有回去,一方面是因为他舍不得路费,电话里妈妈告诉他父亲的病有所好转,家里借的钱也快还清了,希望他能回家过个年。阿陆忍着泪水拒绝了妈妈的哀求,他说过年加班工资高,他要多赚钱,一定要爸爸好起来。
另一方面,他是不敢回去,不敢去见秀,巨大的自卑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三年,他给自己的三年期限还有半年,他要在第三年的时候回去,在秀高考结束那一天回去。他要告诉秀他喜欢她,他在努力,他要努力变成城里人,只有他变成城里人才有资格娶秀。
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如何能变成城里人,也许有了钱就能。
大年初一的夜里,工友们都回家过年了,阿陆留在工地上值班。南方冬天也很冷,是那种冷是侵入到骨头里的,无处躲无处藏。工地上只有他一个人,临时板房像一座阴冷的冰窖,他盖了两层棉被蜷缩着昏昏欲睡。恍惚间似乎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又有很多悉悉索索的脚步声。阿陆没敢动,勇叔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告诉他值班只是个形式,白天可以四处走走主要防止明火。晚上如果有人偷建材千万不要出来,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打电话报警就行。丢点东西不要紧,要是把小命丢了,麻烦才大呢。
脚步声很快就过去了,往没建好的楼里跑去,不一会就恢复了安静。阿陆在犹豫是不是要拨报警电话,工地里的东西都很重,并不值多少钱。如果是偷东西的必须开车才行,要是靠人搬,能搬走的也不值什么钱。过了不一会,他好像听到不远处些嘈杂人喊叫声,不过很快就平息了。阿陆猜测着,大年初一人们都应该在家里团圆,又有谁向他一样飘荡着呢?又是一群悉悉索索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工地上又恢复了宁静。就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活一样,墙上的夜光石英钟指向了凌晨四点,经过这么一折腾阿陆完全睡不着了,十八岁的好奇心明显压过了恐惧感,这些人在工地里做了什么?这时他完全忘了勇叔的叮嘱,穿上大衣拿着手电向黑漆漆的大楼里摸索的走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