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半,我在急促的闹钟声中爬起来,闭着眼睛摸索:绑头发,穿毛衣,而后站在镜子前用冷水“浇醒”了自己。窗外还是一片朦胧,天空中的星星还没有完全隐去,体育系的同学们出完早操并陆陆续续回来了。想起昨晚自己放着枕边的书不看,而是翻着手机熬到半夜,我懊恼到低谷,不停地后悔,明明皮肤糟糕,眼睛不行,还要自作孽……室友拧开灯,看着神经质的呆若木鸡的我。
“祷告呢”她说。
“我在看一条咸鱼”我笑言,试图用一种不严肃来掩盖心底的茫然。想起前段时间十九大召开期间,老师看透般的道出了我们这五年的生活状态和意义,让我们怅然若失……
五年,我惶惶然而丢失的五年,它就像一条波澜不惊的河,淌过我一圈又一圈生命的年轮,淹没了那些深深浅浅的痕迹。而我,像一只蛰居在茧中讨安分的蛹,愚钝且无感,从没有顾及生命要么超脱般安然要么拼搏的本性与决然。我有的,只是一份能包容一切成长形态的平庸。我拥着它,从一个十二分矫情的初中女生走至现在依旧单薄的大学生,从谈不上丰盛。如果一定要寻出我生命不息的迹象,尚且能炽热而赤红的模样,那么,一定是因为我舍不得丢弃而掩埋心底的梦。是它,为我注入了一腔浓烈的热血,给予了我一副能被光照而不溃散的躯体。更是我在青春的遥途中摸爬滚打时所遥望的灯塔。一如林语堂说:梦想无论怎么模糊,它总是潜伏在我们心底,使我们的心境永远得不到宁静。我对这已被消耗完而不曾真正握住过的五年的焦虑和对它怀有的歉意,全是因为那些模糊而不安宁的梦所致。
于我而言,在这五年中,滋生心底并于无形当中随生命一起成长的梦有两个:一个奇怪的梦和一个庄严的梦。
“做一个哑巴,不说你好,也不说抱歉”这个梦在高中之前的很长时间里是那么鲜明而活跃。我曾一度躲在课桌上高高摞起的书本后面,埋汰了数学老师的激情而独自思索。莫名而来的忧伤填涂着本就不明朗的心。对生活对人们,甚至于对自己的挑剔徒增了内心的负荷,那份伪清高使得我对所有都持一种只远看而不近处的抵触。我向友人读,生命是一袭华丽的袍,里面爬满虱子。我告诉她,若在为着融入人群而扬起的嘴角上看不到真诚,那么我愿为一个哑巴。我需要孤独与失望带来的清醒。为此,本就不善交际的性格便着上另一重暗淡的色彩。爱与厌,都被承载在酸楚的眉角,承受着,倔强地承受着。而她正当与我一样跌在多愁的漩涡里无所适从,我们便选择各自沉默,各自哀伤!忘了后来是怎样装作遗落了这个被人垢病的梦的,或许是有人说了要感恩父母授予的完好的身体和纯善的灵魂;亦或许是自己惊恐,不理解眼中令人不堪的生活从何而来……
“我要当一名阅读者、一名写作者,用全心”我在高中的课堂上摊开一本书,后来我如是说。
步入高中,身边是一群斗志昂扬的人。我用羞于回顾过去的心态和烧掉矫情日记的行为来证明心智的成熟(实则更显狭隘)。我重新打量自己单调的生命,它孱弱如初。虽走过那么多四季交替的大好时光,却没能为自己添上一层色彩。回顾一程又一程的路,我终于因一座荒园而驻足,因为它,我心底触不到的缺口在膨胀,泄下的是惦念与感动。我才感知到,我遗失的初心是早已被这个园子所埋下过的,正孕育着那叫梦想的种子,等待开一树文学情怀的奇花。原来我早该在这里,所幸我还能迷途知返。还记得,在我还拥着五六岁的纯粹时、还没有遇见那段猝不及防的成长时,仅一本捡来的童话书就包含了我全部的喜怒哀乐,我常常透过它看到一种叫“远方”的光,一幅没有草原与毡房的画,我刻它们入生命,使得我忍不住的感动与向往。纵算现在的我没有半点可以出示给岁月的傲娇的东西,但诚然,站在醒悟的渡口凌乱的我绝对是一腔虔诚。从不识字到可以写字、从宝贝缺页的一本书到可以借看几层楼的书,我埋下的种子愈加有力,我开始为它卸下“梦想”的高度,冠它以“理想”的庄重。我亦因一句“若感觉自己是空的,那就从阅读开始吧”而开始希望,希望我的生命是认真的,是细水长流的,是我所钟爱的。我想获取富足的精神用以厚待珍贵的生命,想阅读许许多多的人,用以重塑自己,想在岁月的终点以丰盛而圆满的形式陨落!
于是,我遇上罗兰,遇上三毛与张爱玲,遇上简禎与林清玄,为他们所有深情的模样和碎离的苦难而欢愉而悲痛。他们的文字把我“拉扯”至今,成为一名像模像样大学生。缺憾与失望一样存在,堕落与无奈一样光顾,早上立下的“宏愿”往往在晚上就葬送掉了,计划永远等不到改道而行的我,无关痛痒的矫情也丢不掉……但我愿意弥补,我也相信热爱永远不会让你一无所获,就索性把这清晨的悔意也当成一种进步,我要对得起每一次心灵的震颤,每一次难于长久的收获,哪怕以后毫无过人之处,至少拥有静阔如大海的心境。
只愿迷途的我们,生命能够如沐春风,在每一个五年的终站都出落的得体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