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此书是在京东给我的阅读推荐上。《1980年代的爱情》?嗯,名字是不错,内容不知如何。心下想之,便淘一本来读。
故事不是很长,一个时辰便可读完。可这一个时辰,却似隔几个世纪般久长。
野夫还真算是个会讲故事的人,无需铺垫,无需造势,80年代的雨波就端着酒缸子踏过青石板,向着丽雯的供销社走来。路两旁乡民们端着饭碗时上抬的眼皮与热切善意的目光追随,又似乎在我的注视之下了。
这一个时辰里,我时而拍书大笑,笑雨波与顶头上司在狭小的厕所里相遇“两个大男人屁股几乎挨着屁股,在那儿各自锣鼓喧天的排泄”。时而掩书而泣,泣雨夜停电的那晚,雨波在门外“虚弱的靠在木壁上难以移步,几番举手欲敲门,又灰心地放下,雨水飘满衣襟,闪电撕扯着我那张痛苦欲绝的脸”,丽雯“压抑着悲声抽泣起来,双肩抖动不能自已”。
丽雯的爱是圣洁的,悲壮的,自带光环的。在她“冷美人”的脸下,已然将心身托付。雨波却毫不知情,徘徊着,抉择着,试探着,而果真确定自己所唯一珍爱的女人,也是这般火热的爱着自己的时候,自己却不得不顺应工作安排,回到县城了。
这一别竟如隔世。结婚,离婚,入狱,出狱。如果把生活比喻成一座露天煤矿,这一段恍若断层。人生如此大的转折,哪个男儿不恓惶?又是丽雯,给了自己一夜重生。
说到这一夜,谅我才疏学浅,见识鄙陋吧,我仍要说这是我见过的写的非常不错的“一夜”。它直白又含蓄,委婉又豪放,旖旎逶迤又简单朴素。“盲眼武士在自己的长夜挥戈乱舞,完全迷失在那久已陌生的花丛中。”“这是不能抑制的翱翔,就像踏着黄昏起飞,永无疲惫的起航。”“在不断的上升与跌落中,体会最完美的痛苦和最彻底的欢欣。”好吧,我不引用再多了,有凑字的嫌疑。(详细内容参见此书134-144页)
“而今迈步从头越”后的雨波等来的却是一生所爱去世的消息,如何不令人扼腕。
爱本不是两人特意去做那些他人看起来很带浪漫感的事情。比如吃西餐,比如去旅行,比如看电影……而是只要能与你在一起就很幸福很满足。就像那两首很著名的“三行情书”一般:“如果人类有尾巴的话,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只要和你在一起一定会止不住摇起来的。”“夏威夷的海边或罗马古迹这样的地方,无论和谁去都会很开心的呢,但车站前的商店街也能让我幸福的一定只有你。”爱情本与功利无关。寒冷的冬夜,我们用木炭照样取暖。没有木炭的夜呢,让我们紧紧相依。
爱情永远是件无价的奢侈品。可在这样的时代它居然可以用“有车有房,父母双亡,万紫千红一片绿”来衡量。在这个“纯”与“真”被说烂了的时代,原谅我再次用或不得不用“纯真”这个词来修饰爱情。同桌时帮忙捡的那只笔,成人后织的那件毛衣,当年喊批斗口号时的缄默与注视……心向往之的爱情在1980年代。
这个时候我们再来谈论爱情是否有些滑稽。正如作者自己也说“忽然变成了昆德拉笔下的‘好笑的爱’,如果再来讲一个老套的悲情故事,是否完全不合时宜呢?”可是,哪有什么不合时宜呢,好故事,自有人听。
若一切都将荒芜,若一切都被驱逐,时光啊,请把我流放到那1980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