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是在一个公交站台偶遇的,那里既是他们缘分的起点,却也是他们缘分的终点。
站台,来来往往,人如流,不相识。
惊鸿一瞥间,他在众多焦急的目光中发现了沉静如水的她,温润的眼神,柔美的唇线,俏丽的脸庞,娇俏的身体,散发出无以名状的美。他内心一动,眼神不自觉地开始追随着她。几乎就在同时,她也注意到了这充满爱慕的目光,回视了一下,那眼神中满含喜悦,却无丝毫惊慌与错乱,依然沉静如初。一辆辆车驶过,他和她也随之微微调整着位置,只不过她能明显感觉到他在有意无意地注意着她,她也如此,或主动或被动。
他等的车来了,只得先看车,却意外地看到她也在等这趟车。人群随着缓慢停下的车混乱地向车前门涌去,她不慌不忙,礼让了两位硬挤上车的乘客后,才被人流裹挟着推搡着上了车,他在她身后也上了车。
上车后,门关了,开车了,人群开始往后移动。他注意到了她,她也注意到了他。她停在了靠近后门的地方,自然而然;他随着她停留在了她的身边,自然而然。他用眼角的余光看到她戴着耳机,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抓着公交车门边的竖杆上端。他用左手抓着竖杆中端,右手拿着手机,没戴耳机。车急速行驶着,她斜向右侧站着,随意地看着窗外的世界,似乎不经意地时不时看一眼站在右侧、抓着同一根竖杆的他。他注意到了她的不经意,但他只敢回视一两次,就一直低头看着手机。手机上的新闻一直停留在同一段,他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他需要的只是这个静止的动作。
她的右手从竖杆上拿了下来,握住了竖杆的下端,他的左手的下方,下方不到一只手的位置。他似乎看到那只手微微动了动,往上动了动,内心一阵激动。但他不能往下移动,尽管他内心萌发了一种冲动,想要直接用他的左手握住她的右手。他曾偷偷观察过那只手,那只纤柔而清瘦的手,但他也只能偷偷看一看,其他什么也不能做,最终什么也没做。
她和他所站的位置上方贴着公交线路,她看线路时忍不住趁机看了他,他也回看了她,四目相望,两心狂跳!对视之际,她的双眼似被电击,游离闪回,迅疾转回了视线,继续看着窗外的世界。他也不敢再看她,但那对视给他的内心冲击却无比强烈,她的眼睛、嘴唇、长有一颗小痣的脸庞都太美了,让他心醉神迷,很想大哭一场——不,是一直哭到天崩地裂!然而,他还是继续看着手机,屏幕始终没有滑动。
他的站就要到了,他竟然心里产生一些恨意,恨今天的公交车师傅开得太快了。车进站了,他从她身边缓缓转身,用眼角的余光最后看她一眼,然后背对着她等待门开。他似乎感到她想要转头,终于还是没转。他抬脚下了车,不愿回头再看。
他抬起脚步,她站在车里,各自向着自己的生活走去。(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