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余前一篇《听说你也想写一手好字》,至今已圈得喜欢300多个,心下大喜。
不少简友评论甚至撰文,盛赞此文激起了自己的练字信心,更是诚惶诚恐。
自知功力尚浅还班门弄斧,我想作用也大抵如此了。诸君观瞧我从小胡写乱画的狗爬字样,直到现在仍未曾放弃,受到的鼓舞远大于学到的方法。
17年底总结的时候,说到篆刻的时候挖了一个坑,说此事另撰文总结。
一言既出,如今到了填坑的时候。
江湖悠悠,英雄易老。
大侠佩剑,浪子使刀。
世间男子,只要是刀剑在手,多半热血心头,生出些侠骨柔情来。
情高几楼,谁人看透?
大侠佩剑,斩的是寂寞。
朔方烽火照甘泉,长安飞将出祁连。犀渠玉剑良家子,白马金羁侠少年。
浪子使刀,挥的是快活。
浪子为君歌一曲,劝君切莫把泪流。人间若有不平事,纵酒挥刀斩人头。
半轮明月寂寞到,一壶浊酒快活来。
如今刀剑入鞘,王孙远遁,再忆江湖惹人笑。
于是我手起刀落,剪一段清幽的时光,凝于寸石之上。
上图是刀法比较稳定后,友人求去送人的一枚章。
容我恬不知耻地偷换一下“刀”的概念。
浪子手中的刀有扫、劈、拨、削等八法,令天下胆寒。更有甚者刀身刻着“小楼一夜听春雨”,春雨、小楼、宝刀、佳人,思之令人心驰神往。
我手中的几柄刀有冲、切、涩、舞十三法,讨自己欢愉。更要在万年石材上“看到六朝唐宋妙”,妙就妙在这方寸之间,也要气象万千。
难也难在,要在这方寸之间,还要气象万千。
揆诸既往,能称其为“气象”者,汉唐而已。而“汉唐气象”的得来,又是孕育于“汉魏风骨”而生,它涵括万有,最终形成自己的雄浑博大。
这是大师们追求的境界,我不敢想还有多少年,闲暇时刻得几枚自娱自乐已足够。
童稚时颇顽劣,高举利器于石碑、树木、门楣上一通乱刻,屡屡让祖训凌乱、树木凋敝,引来长辈严词斥责。
长大后依然对镌刻童趣念念不忘,便尝试起自学篆刻,刻刀、刻石、砂纸、毛笔、印床、印泥一应购置全完。自学两月不得法,运刀生涩。
后机缘巧合遇一老乡师弟,篆刻极工,且为人谦和,从不吝赐教。才让我能在篆刻上颇有些进益,目前基本可以在青田、寿山石上游刃有余,只是章法混乱,发挥极不稳定。
一需苦练刀法,二需凝审气象。皆非一朝一夕之功。
但篆刻其技,常人周遭少有。学得几月,唬人足够。17年7月,朋友到昆明开的第一所美食城开业,别无长物可赠,便送出了第一枚礼品章。
同月,旧友老杨大婚,其所经营的普洱茶茶坊“滇韵堂”求印一枚,仓促间送出。多有缺陷。
承蒙老杨不弃,将此印钤于茶盒之内回赠。给寻常的礼尚往来,添了几分古意。
我想在每个喜欢读纸质书的人心中,都有一颗梦想中的藏书章。如果没有,便只是不知藏书章为何物罢了。
给自己刻第一个藏书章的过程也值得一提。印章初成如此模样:
后思索不弄出个纽出来不足以模仿古意,就在背后尝试着雕颗花生。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就不提了。直接上图,颇有些生殖崇拜的异样。
闲来无事喜欢逛旧书市场,书架上颇有些年代久远的书籍。除污、修补、消毒、盖上自己的藏书章,一番誓不易手的派头。
人言“能刻戳子”的名号不胫而走,副市长秘书求章,需求是表达其闲适淡然的追求。略一思忖,非“云在青天水在瓶”一句莫属。
国庆前后各地已初见寒意,张科年逾不惑却非要冲年少之动。骑摩托车驱车千里走滇藏线入藏区,美其名曰“破风之旅”。回昆之后我便刻“破风骑士”章相赠。
破风骑士驱车千里入藏区,古道刀客刻石一枚赠凯旋。
张科见章分为激动,连连称谢上一枚章还是二十年前大学师长相赠,金石之交,情谊无价。
此后,年底到今年年初忙于考研等学习事务,再无篆刻。但闲暇时,仍不忘时常习练书法、观摩刻章,提高审美。
亚里士多德分“认识”为五个阶段,前面四项分别是感觉,记忆,经验,技艺,最后是智慧。智慧的人,都是能够贯通万物,而非就事论事之辈。所以,万法皆通。
篆刻是一门入门较为简单的功夫,拿起块石,简单勾画,练刀数月,便能见个雏形。恰如汉魏风骨,只是旺盛的气势与端直的文词相配合。
但要达到唐之气象,则还必得有兴,有寄。一是风骨,二是兴寄,汉唐气象才抵达了一个令人欣羡的高度。
这就是篆刻的简单与复杂。
入门者谈大家之境界,只能算作姑妄之言。其实能于烦恼的生活中静坐下来,从磨印、打稿、上石直到最终成印,钤在纸上,爱在心头,看着一块这个星球上别无特色的顽石,在自己刀光剑影、石沫翻飞中变成一个蕴含着人类文明的灵动载体,是篆刻者能获得的极大欢愉。
这文明的载体由三种时间共同堆砌而成:一是刻石的形成所历经的亿万年,二是篆刻技艺所历经的几千年,三是我刻印所付出的几个小时。
风雨潇潇,为欢几何。
岁月如水,时光若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