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上课时又感觉昏昏欲睡,还在努力保持清醒。
下课铃响了,大家哄作一团,乱糟糟地准备走出教室。不知什么东西提拉起我的胳膊,让我把书本也提拉起来装进我的包里。
起身准备走,头重脚轻,踏着的每一步都像踩在虚空,有不真实感,又像有人拿着重物在我头上往下压,那些重物经受不住上层的压迫,和我坚硬的头的迫切感,终于慢慢碎裂成小块钻进我的脑袋里,头更重了些,下台阶走平路,每一步都像腾云驾雾。望着前面熙熙攘攘的人群,眩晕和陌生都充斥在脑中。
失眠很多天了,倒不是完全睡不着,每天只有闹钟响了后,才能在吵闹的环境中深刻睡眠一两个小时。所以我白日里常感觉困,与平日里的瞌睡还有些不同,近日总觉得自己不是自己,困意袭来的同时往往还夹杂着强烈的眩晕和不真实感,持续大概半小时会慢慢恢复平常。
出门时抑制不住的抖,我对寒冷的敏感度又强了些,相比从前。又或是冬天到了罢,让我眼前的一切都变得陌生,仿佛我在宿舍睡的不是两个小时,而是很多年。
前两个星期被车撞了,现在也还记得当时我在空中转了一圈,地上滚了一圈半,这个数字可能有误,我也说不清。
我能说清的是我从地上爬起来后,不知道是以怎样的姿势过去穿了飞出去的一只鞋,可能是用屁股直接挪过去的,也可能是站起来跛着过去的,总之不太雅观。站起来扶车准备走的时候旁边还有大姐在提醒我:“小姑娘,还有杯子。”
我又往前走几步,过去把杯子底部扭上去,其实杯子底部的保护壳已经碎裂的不成样子,我固执地把它安上。
旁边是被车祸吸引而来的车辆和人群,众人的声音淹没了我:“没事吧”“哪里伤了没”“快看看有事吗”,在我眼前沁上一片迷雾,脑袋像遭了重击一样嗡嗡嗡扰乱着我,使我看不清前路。
司机这时走到我面前,拉着我不住地问:“没事吧,有事没有?”我摇头,他继续问,这两句对话循环很多遍,我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彻底崩溃,好像年久失修的古塔忽然大火,在人流越来越密集的情况下哗啦一下坍塌,没有任何预兆。
司机说了很多:“你看,我的车也撞烂了,我又要修车了,又得一把钱,你有事吗?你没事我就走了。”我没吭声,转头又看了一眼车,车后面的人还安稳坐在那里,跟我刚穿上鞋转头看到的没有丝毫不同。
司机还急切地在问我有没有事,也不知是着急走,还是怕我出事,我猜两个都有。这不重要,我仍然感受到关心。
我想活着,至少这一秒。
我说不出话来,情绪拍打着我,众人的爱包围着我,我不住的哽咽,泪留了好久,我终于从喉咙里挤出“没事”两个字。
其实我很怕有事,可是他说他又要修车,他的车也烂了,那就没事吧,车上不还有人呢吗。
众人鸟兽般的散去,剩下几个人还在我旁边感叹:“姑娘,你留他联系方式了吗?”“小姑娘,怎么也不说让他带你去看看啊,唉。”“你怎么不说留他联系方式啊,唉”。我经常跟友人讲路上的人真的都很像,他总是反驳我是脸盲,可是你看最后一个字都是唉,他们真的很像。
回答完他们的问题,继续往前走,听到坐在旁边的三个大叔在吐槽这件事,问我:“小姑娘,你留他联系方式了吗?”我说没有,果不其然又是一个“唉”,“你怎么不说留一下他联系方式啊”,我没回答,他们三个开始对话:“这么小个姑娘,肯定被吓坏了吧”,“肯定是,那个司机也是,怎么开那么快。”
我其实一点也没被吓到,我只是忽然被这么多人关心,想哭一哭,跟老师请了假,去了一个人很少的小区,听自己的呜咽声,心底的小怪兽感受到呜咽,忽然爆发,拿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一下一下重重地扎着我。
我的触感好像失而复得,刚刚未能感觉到的疼痛都在这时跑出来作乱,提醒我,我刚刚又一次近距离触碰到死亡。
很奇怪,在这个时候我唯一想做的事是去图书馆看会书,然后看个电影,再去找个人喝酒聊天,扯一些不着边际的事。
我拿出手机问了人,说好之后我平复了心情,走出小区的时候保安大叔试图安慰我:“怎么了啊,生活没啥过不去的,别难受,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啊”,我哭笑不得:“没有”。“没有就好,没有就好”,他边点头边说,“那就行,没事就好,有啥跟我说,你还小”,我笑着点头,又忍不住鼻酸哽咽,眼泪充捷在眼眶里,我重重吸了吸鼻子,笑着跟保安大叔说拜拜。
可真是个可爱的人啊,因为我说大叔你不要看我,就自己笨拙地跑到外面站着。
这世界上,都是可爱的人啊!
因为走出门感受到腿侧细小的疼痛,和风袭来时衣袖与胳膊结的痂不停摩擦的感觉,让我又忽而想起被车撞这件事。
最近总是碰到我前男友,也就是初恋,彻底分手的时候总想碰到他,却怎么也碰不到。现在无所谓了,倒是日日碰上。
说起来很搞笑,我在一个人面前展现他从没见过的面貌时,对于另一个人而言却是旧态。这真的很有意思。
前男友前几日还有联系我,我一边颤抖一边打字,打完字也还在抖,我努力克制,过了一会稍好一些,眼前也渐渐不再模糊。
我总觉得自己这样是生病了,我在想这副身体还要被投注什么药物呢?
抑郁症的药吧,它总归是要来拥抱我的,我有旁敲侧击地问过,但是身边的人都对抑郁症有偏见。其实我还好,这个病与别的病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我对病情很乐观,我只是对这个世界悲观
抑郁症这个朋友其实也没那么可怕啊,大家不能抱抱我吗。别觉得我体内住着的是怪物,它只是个冷的时候会瑟瑟发抖的朋友啊。大家都抱抱我吧,我爱你们。
我一向以为我只有生理上遭受那些袭击,以为我只是生病比较多,没想到情感上也有棍棒朝我扔来。
但是也还好,你熬过就会成为一个全新的自己。任何经历都该被感谢,会有下一个人替你把你之前未曾完整给出的爱毫不保留地用在你从前爱过的人身上,她会弥补你之前的亏欠。你别怕,勇敢点,碰到下一个,你还是要奋不顾身,还是要信任。
今天絮絮叨叨的,真的很惹人烦吧。我被车撞之后有一段时间倾诉欲旺盛,总想跑到公交车上看看下面的人,坐在酒馆听旁边的人喝酒聊天,想跟奇奇怪怪有意思的人聊天,然而事实上,我聊天对象都不算有意思,憋不住了,跟我舍友也巴拉巴拉一堆。经常聊的有两个,有一个我前段时间讲过跟我有点像,他也说过他跟我很像。后来我跟他说,“以前(至少)觉得咋们两挺像的,其实咋们也不是很像,我对距离感真的太敏感了。”,他说他也觉得我们两挺像的,我奇怪怎么会这么接话。翻回去看,我打错字了,把以前打成了至少。他说这不正常吗,他对陌生人也很冷漠。我在屏幕这头笑了笑,继续打字“我不是,我对陌生人挺友好的”,他误解了我所说的距离感,但我没再继续说。他总是跟我讲他和他学姐的故事,他学姐烫头了,没有直头发好看。我在这边很想笑:“男生就喜欢这一挂,像我的风格就只能同样热爱穿搭的人才欣赏”,他接:“我喜欢你的思想”。
嗯我本来就招人喜欢嘛。
他跟我真的挺像的,只是感觉比我小一些,现在做的好多事都像在重复过去的我,可能再过不久他就是现在的我,也可能不是,毕竟我们接触的层面完全不同,生活轨迹也不同。希望他能成为更好的我。
经常聊天的另一个人说我说的话都很有道理,我在这边笑:“恩对老婆婆嘛”。
怎么说,最近的对话都像观点输出,没产生什么思想碰撞,没什么意思。
但总归我还是幸运的,这些糟糕的事一一撞上我,我都还活着。
挺好的,冬天要到了,被车撞结的痂也快掉了,可以用厚厚的羽绒服把自己包裹起来,随便衣服怎么蹭也不会疼了,只管大步往前走。
随便吧都随便吧,冬天到了,我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