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地铁口的地摊老人

几年前，我在广州厦滘和几个弟兄合住过一段时间，每天早上都坐地铁去珠江新城上班。

每天晚上下班，我都会从厦滘地铁口出来，有时会看到一个老人，在地铁入口处的自动扶梯旁摆地摊。

他的地摊也算不得地摊。他摆在地上的，不过是展开的两个小塑料袋，上面放着一些柠檬和百香果，大概有十几二十个吧。那老人看起来六十多岁，身材瘦小，衣着落拓，脚穿拖鞋，蜷缩地坐在地上，屁股下面垫着一张报纸。他将双手交叉着放在两膝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地板，一动也不动。

地铁口行人如织，大家都是脚步匆匆，目不斜视，老人摆地摊的地点位于转角处，基本上不会有人注意到他，即使看到了，也会视而不见，自然，不会有人买他的东西。

我看过他好几次，并不太在意，也没有跟任何人说起他或讨论过他。

直到有一次，我跟合住的几个弟兄一起探讨人生，弟兄ZZB突然提到这位老人。

“其实我们是很幸福的，什么叫悲惨人生，看看地铁口那个摆地摊的老人……”他说。

这话似乎如一记重拳，击中了我的心， 此前，地铁老人的形象对我来说，是一个模糊的概念，零碎地存在我的意识中，当ZZB提到他时，他在我的脑海中瞬间被激活，变成了一个无比清晰的形象，那么真实，那么深刻，像是我亲身经历过的一场苦难，似乎永远都不能忘记。

当时大家并没有接着发表关于这个老人的任何言论，但是这个老人的形象却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

此后，我再也没有在地铁口见到那位老人。但我有时在想，这个老人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故事，为什么那么大年纪还出来摆地摊？他有卖出过东西吗？他住在哪里？他有儿女吗？他的亲人都在哪里啊？是什么样的人生际遇，让他在地铁口的人流中像一具木偶，活着仿佛死去啊！

02天桥上的卖艺老人

那天，我在天桥上看到一对老人在卖艺，估计是来自河南的，因为他们唱的是豫剧，他们画着花脸，穿着演出的戏服，边上有一个小喇叭。

我经过的时候，那老妇人跟着喇叭放出的声音吚吚呀呀地唱，那老男人则坐到一边休息。我留意了一下，其实那老妇人并没有在唱，声音都是从喇叭里放出来，她只是在对嘴型做做样子，而且，她连嘴型都对不好。

天桥上人来人往，大家都对他们视而不见，只顾着赶自己的路。其实他们在做着无用功，可能他们自己并不知道。

且不说他们的假唱，即使是真唱，这种古老的艺术形式，在现代娱乐业高度发达的广州市区，怎么会受人的欢迎？有谁会听？他们的穿着和装扮，像是从穿越到现代的古代人，跟周遭的氛围显得格格不入。

时过境迁，不变的，是他们凄凉而孤独的心。

我也看到过一对盲人夫妇，在天桥上缓慢地移动着，一前一后，在前的拿着锡碗要钱，在后的拉着二胡卖艺，在熙熙攘攘的道路中，唯在他们构成了慢的风景，跟其他人截然不同。

他们的二胡声凄婉优扬，似乎是在告诉行人，人生就是一场虚空，为什么你要那么匆匆？

03闹市中的伸冤老人

在广州读大学那时候，我还好几次见到一个独眼的老人，在医院门口，在闹市街道，他静静地站着，脖子上挂着一根绳子，绳子上是一张又大又长的纸张，从他胸前一直延伸到面前的地上半米远，纸上写着他的悲惨经历，用透明胶包裹着。

原来，老人是一个伸冤者，纸上手写的，是维权的控诉书。

上面写道，老人失去一只眼睛的原因，是源于广州某医院的医疗事故。他本来只是患了白内障，到医院做手术，医生误诊，将他的眼球摘了下来。他蒙受了巨大了痛苦和冤屈，将医院告上法庭却败诉，四处控诉却无果，最后只得制作长长的控诉书，来到街头伸冤，希望引起公众的关注，还自己一个公道。

他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一角静静地站着，一动也不动，呆滞而悲哀的神情，微微的驼背，那静穆的感觉使他看上去像是一个哨兵。我曾经走近看了一下他，独眼老人的脸上挂着一副眼镜，被摘掉的眼球使得他的另一只眼似乎也忽略不计。无论谁走近他，他都不看，也不理睬，他只是静静地站着。

事实真相如何，我不得而知。但是我看到的是，一幅悲哀的画面，底色是灰色的。

04人的一生就像是一声叹息

三千年前，垂暮之年的摩西写下这样的诗句：我们的年日是七十岁，若是强壮可到八十岁，但是其中所矜夸的，不过是劳苦愁烦，转眼成空，我们便如飞而逝。

看到这些老人，确实是劳苦愁烦的真实写照。而劳苦愁烦跟外在的名利权力并没有必然的联系，不因外在的条件而改变，它是生命的主题。

如果说底层草民因贫困冤屈而劳苦愁烦，那上层社会的人，其劳苦愁烦在于欲壑难填。那些贪官，活到要退休的年龄，却被抓起来坐牢，每当看到他们在法庭上面对着镜头认罪的时候，都让人无尽叹息。老人的白发本是他的荣耀，此时却成为一个人的耻辱，他们终日计算着积蓄财宝，却不知道自己走在一条什么样的道路上，也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

其实，我们来到这个世界，都是要受苦的。那些娱乐明星所展示的肤浅行乐，只是一种虚幻，我们梦想得到真正的快乐，不存在的。

人生就是一个受苦的过程，从第一声啼哭，宣告着来到人世的艰难，中间经历生老病死，谁也没有能力改变死亡的结果，人生充满了无奈无助和无力，人在世界中的价值被严重地低估，活得好像是蝼蚁。

受苦也分两种，一种是为罪而受苦，一种是为义而受苦。为罪受苦，则是芸芸众生所负担的最为沉重的轭，一生都俯在罪的管辖之下，没有盼望，没有平安，没有安稳。各人如羊走迷，偏行己路， 茫茫然不知其所以然，不停地劳碌，不停地奔波，不停地赚取，积蓄财宝，不知将来有谁收取。“各人最稳妥的时候，真是全然虚幻！”哪里会有真正的稳妥呢？等到死亡来临的那一刻，才知道，原来，自己赤身而来，赤身而去，一切都归于虚空。

为义受苦，则是少数的权利。不与这个时代和世界同流合污，将有限的精力和时间投入到寻求永恒真理的过程中，并身体力行，用上帝的话语来指引自己前行的脚步，做一个敬虔的人。义人早就预备了受苦的心志，要一生为义而受苦。一个跟随耶稣的人，最大的荣耀，就是为主耶稣而殉道，他的生命意志必定全然交托给上帝，他的生命激情和活力必定放出光芒。因为他深知，死亡并是我们最后的结局，恰恰相反，死亡只是一个开始。

“求你教我们算数自己的日子，好叫我们得着智慧的心”。摩西在80岁年老时，才得到上帝的呼召，带领200万以色列人出埃及，这项在人看来无比艰难和繁重的工作，垂垂老去的摩西籍着上帝的大能出色的完成了。他不由赞美，不由得感叹。

在地上生活的日子真的像是一声叹息。我们想抓住什么呢？结果什么都抓不住，就是捕风，是捉影。为自己而活的人是体会不到生命真正的甘甜、喜乐及满足，也不可能会有正直、勇敢和智慧，因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

《圣经》所记载的人物，在平实的生平叙事中，“寿数满足”恐怕是对人生最大的奖赏。我们不能选择何时出生，但是我们可以选择遵行上帝的道，寻求这样的奖赏。因为我们的生命在上帝的手中。寿数满足而死去，重点不在于寿数，而在于满足。只有从天父而来的恩典，才会使我们有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