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红楼梦》第四十九回,看到身披凫靥裘出场的宝琴,固然眼前一亮,然而,更让我惊艳的,却是那个女扮男装的史湘云。这让我想起一句话:女子耍帅比才华,就没男人什么事儿了。
其实,历史上或是书中,女扮男装的不在少数。众所周知,从武的有替父从军的花木兰,学文的有《梁祝》中的祝英台,等等。
下面我们要说的这位,名字虽然不响亮,但她的故事却流传已久,颇具传奇色彩。
她是黄梅戏中《女驸马》的原型,在民间被誉为女状元的黄崇嘏。
黄崇嘏是五代前蜀国临邛县人,原本出生于官宦之家,她的父亲曾任过五代前蜀王的中使君。可是,在她还年幼的时候,父母就双双离她而去,只留下她和一个老仆相依为命。
还好,这位才女,天生性格开朗,聪慧过人。她通过看父母留下来的书籍,学到了很多知识,称得上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为了生计,她也曾像男人那样打拼过,久而久之养成了一些男子的个性,也多了一份胆识与魄力。
成年后的崇嘏,更是经常女扮男装,外出闯荡。她游历了川东、川西,长了见识,也丰富了自己的人生阅历,生活也算得上自由自在,比较快活。
然而,在她潇洒的闯荡经历中,也有倒霉的时候。有一次,她刚好经过临邛县一场大火灾的现场,竟然被诬陷成了纵火犯,身陷囹圄。
但即使深陷狱中,她也不曾灰心丧气。无意间听到狱卒聊天,说知州是个清正的好官。于是,她就写了《下狱贡诗》为自己辩护,恳请狱卒帮忙转交给知州周庠:
“偶辞幽隐在临邛,行止坚贞比涧松。
何事政清如水镜,绊他野鹤在深笼。”
周庠收到这首诗后,还专门见了她,见她举止斯文,态度从容,就派人彻查此事,经查验,发现她确是被冤枉的,就将她无罪释放了。可以说黄崇嘏是用才华进行了自救。
过了几天,黄崇嘏又前来献上一首长歌,周庠十分赏识,就让她与自己的儿子、侄子一起探讨学问。
后来,周庠还发现黄崇嘏“工词翰、善琴棋,妙书画”,于是就更加赞赏她了。为此,还特别举荐她做了代理司户参军。
黄崇嘏上任后,办事极为稳妥,办案也认真仔细,不少积压多年的疑案都被她给审得一清二楚。仅仅上任一年,她就做出了不小的政绩,令人敬服。
此后,升为蜀相的周庠就更加重视这位下属了。见他不光长得英俊潇洒,还多才多艺,为官能力也极强,将来一定前途无量,于是就主动提出要把自己心爱的女儿嫁给他。
可是,当周庠等着他遣媒送聘的时候,黄崇嘏却神神秘秘地献上了一首《辞蜀相妻女诗》:
一辞拾翠碧江湄,贫守蓬茅但赋诗。
自服蓝衫居郡掾,永抛鸾镜画蛾眉。
立身卓尔青松操,挺志铿然白璧姿。
幕府若容为坦腹,愿天速变作男儿。
周庠看了此诗恍然大悟,才明白黄崇嘏女扮男装的真相。
还好,周庠是个好官,也是正直之人,并没有治她的欺瞒之罪,反而“益嘉其贞节”,顺从了她的意愿,并且赠送一笔生活费,让她回了四川老家。
《十国春秋》的《前蜀》篇中有关于她的故事记载。 明代的徐文长,还以她为题材写了一出杂剧名叫《女状元》。
清代女诗人王筠更是非常敬佩黄崇嘏,甚至将她与花木兰并列,曾在自己的一首《鹧鸪天》中写道:
“闺阁沉埋十数年,不能身贵不能仙。读书每羡班超志,把酒长吟太白篇。
怀壮志,欲冲天,木兰崇嘏事无缘。玉堂金马生无分,好把心情付梦诠。”
黄崇嘏女扮男装的桥段被几经改编使用,除了黄梅戏中的《女驸马》,还有越剧中的《孟丽君》和淮剧《孝灯记》,更有《沉香扇》,一个比一个精彩离奇。
但真实的故事和戏剧还是有出入的,实际上黄崇嘏并没有真正做过状元。后人之所以称她为“女状元”,是因为她献诗时,自称为“乡贡进士”,后来才被传成了“女状元”。
而我们接下来要说的这位才女,才是历史上真正有记载的女状元。
她就是太平天国时,开科考选出的金陵人傅善祥(伏善祥)。比黄崇嘏幸运的是,这位佳人不再需要女扮男装了。
傅善祥早年的经历和黄崇嘏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但她的结局却没有黄大才女那么幸运。
1833年,傅善祥出生于江苏南京一户书香人家。他的父亲傅槐,是清朝生员,虽然科举屡试不中,思想却十分开明,他没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成见,因此也非常重视对女儿的教育和培养。
只可惜,善祥刚8岁时,父母就相继离世,从此家道中落。这些都和黄崇嘏差不多。
13岁那年,兄长就将她嫁给了曾经指腹为婚的李家,此时的李家儿子才年仅7岁,不得不说早年傅善祥的人生十分不易,由不得她自己做选择。
18岁这年,更是天有不测风云,年轻的丈夫也因病去世,她还未能圆房就成了寡妇。再加上李家生意一直经营不善,欠下了很多债,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而且,那时候人们都迷信,大家都说她是克夫的不祥之女,风言风语四散开来。婆婆更是把丈夫的死怪罪在她身上,对她非打即骂,甚至还打算把她卖了换钱。
还好,机灵的傅善祥提前知道了这个消息,成功地逃出了李家。
后来,她听说太平天国里人人平等,女子也能获得尊重,于是就趁机加入了太平军。
1858年,洪秀全昭告天下,要开甲取士,并且还增加了女科,这在中国历史上可是破天荒的。这个布告,让傅善祥看到了人生的希望,她认为自己的机会来了。
由于傅才女自小就聪明伶俐,非常喜欢看书,尤其爱看治国方面的史书,这次科考给了她施展才华的平台,其文章言辞优美、分析透彻,最终她从百余人中脱颖而出,被东王杨秀清钦点为女状元。
从此,杨秀清对才华横溢的傅善祥颇为欣赏,亲自点名将其招入东王府。
经过一段时间考察,傅善祥无论在政务,还是待人接物方面,都处理得游刃有余。于是杨秀清特命他担任“女侍史”,主要做一些文职工作,如书写诏书,整理往来文件等。
聪明能干的傅善祥,不久后又被加以重用,升任 为“簿书”,帮助杨秀清处理头疼的政务。她以冷静的头脑和过人的胆识,帮助东王制定了一系列的新政策,还劝说东王废除不合理的政策。
与此同时,她还提倡男女平等,并且提出了“天下女子都是姊妹之群”。很多妇女身陷痛苦的生活之中,听到傅善祥的感召,纷纷投入到参军之中,把她作为榜样。
在太平天国,不仅东王看好傅善祥,就连天王洪秀全也相中了她。1854年,天王特别封她为“恩赏丞相”,行政待遇上与州司等同,但主要工作依旧是协助杨秀清处理政务。她在太平天国中有记载的名字是伏善祥。
傅善祥虽然官拜丞相,却也付出了一些心酸的代价。据说,后来的东王沉迷于美色之中,由于善祥和他走得很近,也未能幸免,同样成了他的“盘中餐”。
更可惜的是,时代也未能眷顾这位奇女子。太平天国的领袖们在获得权力后,于权欲的腐蚀下逐渐堕落,她最终也成了牺牲品。
1856年8月,发生了“天京事变”,天王将东王府杀的片甲不留,2万太平军被残忍杀害,伏善祥最终也下落不明。
关于傅善祥的结局,历史上说法不一。有说她死于这场战争,尸体被抛进了大江之中的。还有一种说法是,她与一从事文牍工作的人逃离了天京,后来隐姓埋名活下去了。然而,史料掩于尘埃,往事湮于微渺,真相如何,已无从考证。
清人笔记中多有傅善祥的记载,后世小说戏剧中亦多有其原型。大都可叹她错生了朝代,一身才华终被埋没!
以上两位,都是巾帼不让须眉,用才华改变命运的女性代表。虽然她们的名字鲜为人知,命运也多有坎坷,但她们的故事却传遍了大江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