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雨后的玄武湖如罩纱的美女,婉约,清透。
深秋以冷冽的温度,严峻地喝退了浮藻微尘,还湖水晶莹剔透的原型。湖水亦以最忠诚的态度复印深秋丰饶妖艳的姿容。谁能讲清是深秋为了照影而澄清的湖水,还是湖水为披上深秋的锦服而自沐自清。
由南京火车站东入境环湖路,挑亮秋色的是几棵无患子树。它一树的黄,黄的洒脱、正派、清亮,一下就抓住人的眼球,逼得周围的绿树成了陪衬。
再往前走是几颗乌桕,乌桕树的叶子变色上定位不准确。一树叶子有正黄,有深红,也有两者的渐变,加上炸开了的白果,抢镜的小心型,显露各式的贪心。远望乌桕树,就是一堆绿色中举出的花心。
让我发笑的是顶一头红发的槭树。新的一年没来得及剃头,新枝新叶蓬勃修长,杂乱的插满头,经浓霜一刷,家鸡冠一样红,却只红了头顶,下面的老枝老叶还硬挺着绿,不愿同流。想来浓霜再刷几下子,老叶们一样会屈就着红,红成一锅粥。
湖面上是一大片战败于秋霜的荷,曾经深碧的荷叶被霜剑放尽了绿色的液汁,焦枯卷曲,但荷杆依然高举着荷叶的头,冽冽风中唱着脆亮的战歌,摇曳一湖虽败犹荣的英雄倒影。此时,天上铅色的云幔扯开了一个大大的豁口,皱出了一簇簇雪白的云花投在湖水中,象秋天特意为英勇的荷献花送行。
越过近处清亮的湖水,翠洲上高大参天的阔叶法国梧桐与絮叶笔挺的水杉交辉描出黄橙红褐的大手笔,大色调的秋韵油画卷,这画卷再经湖水倒映、渲染、亮肤,顿显高端轩昂,气势恢宏。
翠洲与梁洲由卧波堤和翠桥相连。远远望去,潾潾水天之上,墨堤一线,杨柳婆娑,黄树跳色,翠桥拱起精致的弧度,柔美,多情,风姿绰约,仪态万方。
远见的梁洲比翠洲增添了层次的错落与色彩的鲜亮、富饶。梁洲的地势本身就有由低到高的起伏,加上低处的水杉、旱柳、罗汉松、棕榈、红枫、天南竹,坡处的紫竹、紫叶李、石楠、鸡爪槭、榆树、广玉兰、香樟,高处的银杏,薄壳山核桃、雪松、圆柏、黄杨等,突显出色彩丰富错落,疏密有致,再加上大空间水面环绕的烘托,更具艳丽大方,气定神闲的大家闺秀的韵味。
再走,路旁出现一蓬蓬无刺杞骨,一擢擢红艳艳,圆溜溜,密扎扎的果实举出蜡质的椭圆叶间,诱惑着鸟儿们的双眼,煞是好看。不由设想,寒冬积雪覆盖,这儿会保留着难得的红艳。
让我感慨的一处是凌霄与泡桐的缠绵。几根凌霄主干已有小胳膊粗,互相纠结缠绕,攀缘着泡桐主干而上。凌霄丰满蓬散的叶巳举出了泡桐树的顶,凌霄的分枝蔓更是贪心地绕住了泡桐的每一个分枝,实在无泡桐枝可缠时它们就互相缠绕,披散而下。偶看树顶,会错当成一棵大凌霄树,再细致点看,才能看出一根根主枝上还长着稀疏的泡桐叶,泡桐还意志坚强的活着。不知道泡桐被凌霄如此亲蜜的缠着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它是贪恋一夏凌霄花的美艳,还是更爱自己春天捧出的一丛丛浅紫色的小盅。泡桐与凌霄,因泡桐不申诉,我们也不能断定凌霄的图谋。若是缘分,任其纠缠吧。大自然在消消长长中自得平衡。
我还是把我的目光移向远处深秋的玄武湖吧,那透彻的波光,绝世的色彩,雄浑的色调足可以醉倒我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