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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克萨斯住的公寓楼底下总是会路过一辆冰淇淋车。
它每天都在日落即将结束的前一刻到来，踏着黄昏的尽头，踩着夜晚的笙歌，硕大的喇叭播放着那首人尽皆知的儿歌曲调，天天如此，从不迟到。
德克萨斯的公寓楼里没有多少小孩。按理说这个站点根本不应该被规划进冰淇淋车的行进路线里，毕竟没有多少智商在线的成年人还会每天眼巴巴地等着冰淇淋车的到来然后满怀兴奋地掏出一张揉皱的纸币只为换取五分钟的甜头——也许是一根水蜜桃棒冰，也许是一杯香草圣代，但总归会在最后一滴糖水也被吞咽下肚时消磨殆尽。
所有的食物都只是用来维持生命基本需求的工具，德克萨斯是这样想的。于是她走到阳台，熟练地掏出烟盒，用打火机点燃了一根今天新买的薄荷味香烟，丝毫没想过她手中昂贵的烟草甚至不如一支冰淇淋的性价比要高。至少小朋友吃上五分钟的冰淇淋就能开心一整天，而德克萨斯每天至少要抽半包烟，也不见得她开心到哪里去。
有点苦。鲁珀舔了舔嘴唇，重新把包装掏出来仔细瞧了一眼。“全面升级，全新口味”本来应该是作为宣传标语放在最醒目的地方，但德克萨斯却是在烟盒侧面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这八个字。看来厂家这回是升级失败了，怪不得今天结账时老板扫到烟盒的标牌嘴角都抑制不住地上扬。
倒也无所谓，德克萨斯朝楼下投去一如既往的冷淡眼神。反正很快她就习惯了。
楼下冰淇淋车的摊主是一个红头发的萨科塔。德克萨斯不知道她为什么总是散发着不合时宜的快乐，不管前来光顾的客人是小孩子、高中生或者上班族，甚至是偶尔进行突击检查的近卫局警官，她一律都带着活蹦乱跳的笑脸相迎，热络地和每一个人打招呼，哪怕这个人转头就在她画满涂鸦的白色卡车前甩上一张罚单。德克萨斯观察着随萨科塔超大幅度的动作张合的翅膀和闪烁的光环，觉得这人体力充沛到有些欠揍。
萨科塔偶尔也会抬头和德克萨斯搭上两句话。毕竟德克萨斯就住在三楼，而照顾冰淇淋生意的客人实在是少得可怜——红发的摊主此时就会把车灯打开，拿出小板凳一坐，在夜色中自己拆开一根苹果味绿舌头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嘿——楼上正在抽烟的鲁珀小姐，吸烟可是有害健康的哦！”萨科塔的大嗓门就算是住在十楼的人都能听见，她煞有介事地眯起眼睛故弄玄虚着，好像这几个字从来没人和德克萨斯提过一样。
“每天摄入太多糖分也不见得对健康有好处，”德克萨斯本来没想搭理萨科塔的自说自话，可是她上下疯狂摆动绿舌头让整根冰棍弹来弹去的模样实在是无法逃出鲁珀的脑海。“……而且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正是因为你的吃相所以才招揽不到生意。”
“哈！不仅关心我的健康，还要关心起我的生意？”萨科塔完全会错了意，听到这话兴奋得简直都要手舞足蹈起来，德克萨斯甚至肯定她绝对是故意的。“那你都这么说了，要不要来一根呀？我马上收摊了，可以给你特别优惠哦！”
只有傻子才会被这样的营销策略骗到。德克萨斯吐出最后一个薄荷味的烟圈，在阳台的栏杆上熄灭烟头后便走回了屋内。萨科塔看屋子里迟迟没开灯，而鲁珀也没有要回来的意思，遂耸了耸肩嗦完了最后一口绿舌头。
“你不吃，那就是你的损失喽——”萨科塔讪讪收起小板凳，把车灯和后视镜调整好，在盖上冰柜前对无人应答的空气喊了一嗓子。
“损失了什么？”突然在背后出现的鲁珀把萨科塔吓得一个激灵差点摔倒，连光翼都跟着抖了三抖。红发天使不知道是否所有的鲁珀走路都那么安静，但至少面前这位的脚步声就算戴了助听器也根本都听不出来。
“哈哈哈哈……”萨科塔爽朗地干笑着掩饰方才失态的尴尬，然后马上一路蹦跶把用粉笔涂改到斑驳的菜单黑板从车里搬了出来。“锵锵！橘子棒冰、绿舌头、三色雪糕、大布丁、巧克力脆皮甜筒——统统给你算半价哦！”
德克萨斯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鬼使神差地下了楼，就像她不知道自己现在为什么自然而然地就被萨科塔的话术蛊惑而掏出了钱包里仅剩的零钱。也许是因为今天的烟味有些糟糕，也许偶尔换换口味也不是什么坏事。就当做被无良商家骗了一回吧，德克萨斯这么安慰着自己。“…巧克力脆皮甜筒吧。”
“好嘞——”萨科塔兴冲冲地再次打开冰淇淋机，嗡嗡的机械运转声震得她头顶的光环都跟着动作摇晃起来。然后她熟练地抽出一个华夫饼筒把所有冰淇淋都稳稳接住，最后一口气蘸上了快要满溢出来的巧克力脆皮。
可当德克萨斯刚要接过自己这份超值半价甜筒时，萨科塔的手却停住了。这让鲁珀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面前的天使究竟又要搞什么把戏。难不成要像最近网上热传的视频那样和摊主斗智斗勇苦苦争抢三分钟才能把冰淇淋拿到手？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德克萨斯决定干脆把钱丢下走人了事，她可演不了那么白痴的剧本。
幸好面前的萨科塔没有耍那些花里胡哨的花活，她只是挂着大大的笑容连人带冰淇淋整个都从车窗里钻了出来，缠绕在顶棚的灯带让她的脸一阵一阵地映衬出五颜六色的光彩。
“咱们这也算是有缘分，”摊主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重要的大事，“不如今天这支冰淇淋就算你免费吧，爱抽烟的鲁珀小姐！”说罢从收银机里拿出德克萨斯刚才投进来的硬币，轻巧地放回了鲁珀的钱包。
“爱抽烟的鲁珀小姐……”德克萨斯品味着这个随着免费的甜点莫名其妙安上来的头衔，“这名字太长了，我叫德克萨斯。”
“好，德克萨斯！”萨科塔笑得更欢了，她递过脆皮甜筒时嘴巴都要咧到了耳朵根——像是她本来的目的就是问出鲁珀的名字一样，“叫我能天使就好啦！”
“能天使…记住了。”德克萨斯微微摆动着尾巴重复了一遍这个有些拗口的发音，从此上蹿下跳的冰淇淋摊主便有了姓名。
那天脆皮甜筒的味道意外的还不错，至少黑巧克力略带酸涩的后劲和冰淇淋绵密的奶油中和在一起使得整体口感不算太腻，而恰到好处的低温也减少了德克萨斯舌头上的甜度感知，混着华夫饼的酥脆让鲁珀的味蕾难得给出了正面反馈。甜，但是没有那么甜——这可是任何一种含有糖分的食物能从龙门人手中拿到的最高评价。
后来冰淇淋车还是每天准时跟着夕阳的步调驶来，德克萨斯也还是会在那个时间点到阳台上吞云吐雾。这并没有让鲁珀的生活发生什么太大的变化，毕竟她也不是天天都会赏脸去吃一支能天使的巧克力甜筒。只是每当<Chain Hang Low>的曲子随着大喇叭的循环播放飘进德克萨斯的耳朵时，她都会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数一数硬币——如果这个数目在够她明天买烟的基础上还有剩余，那么德克萨斯就会大发慈悲地光顾一下能天使的生意；如果不够，那么她们就会隔着三层楼的高度，趁夜色完全沉浸于黑暗之前聊几句没营养的话题。
德克萨斯的话很少，而能天使的话却多到让人难以置信。事实也总是能天使滔滔不绝地和德克萨斯讲上一大段自己的摆摊经历或者周边的最新八卦，然后德克萨斯淡淡地回复几个字表示自己在听。要是搁在平时遇到这种难搞的话痨，德克萨斯通常都只会叹一口气然后默默离开，不过看能天使乐此不疲地卖力描述着种种精彩画面的样子实在有些滑稽，德克萨斯也就逐渐放弃了要打断她的想法。
“往生活里加点调味剂总是好的。”德克萨斯久违地露出微笑，眼睛里反射出萨科塔眉飞色舞的神采，头一次对电视上飘过的每日名言表示赞同。
至少，能天使的存在没有让她觉得讨厌。
时间就这样不咸不淡地缓缓向前流动着，而德克萨斯在与能天使的闲聊中也有一搭没一搭地知道了很多这位冰淇淋摊主的事情。如果让德克萨斯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能天使的话，那么德克萨斯应该会选择“自由”。能天使和鲁珀生命中遇到的任何人都太过不同，她好像根本不在乎一天究竟能卖出多少份棒冰，也根本不在乎到底被贴过多少张罚单。她总是油嘴滑舌地一边赔笑脸一边说着“对不起啦”，却在警官走后立刻吐出舌头扮起鬼脸意思呸呸我下次还敢。而与其他起早贪黑四处奔波的小店老板相较，能天使比起贩卖冰淇淋更像是在贩卖快乐。
德克萨斯曾经也出于一半好奇一半真心想要给她的惨淡经营出出主意的心态问过能天使，说你为什么要选择自己家楼下的这条路线来吆喝。要是从两个街区外的主干道上走，那么不仅私立小学的小鬼头们会在冲出校门时立刻把冰淇淋车围个里三层外三层，而且再往前开十分钟就能靠上东区的中心商业圈——那里就算再不景气，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每天几乎一半的库存都得让老板自己消灭。
能天使却不以为意，转眼又挖开一盒三色雪糕迫不及待地吞下一大口，突如其来的寒气差点就要冻住萨科塔的神经突触。她揉着脑袋仔细咀嚼了一番德克萨斯的提议，最后笑眯眯地冲鲁珀摇了摇头。
“这你就不懂了，当然还是我现在走的这条路线最好啦！”能天使伸出食指在德克萨斯的眼前晃了晃，随后转身摊开网兜里常备的地图作出示意，“你看，从货物补给站开过来，这条路离家最近，前头樱花公园的风景也好，还没有竞争对手，而且最重要的是……”
“最重要的是……？”德克萨斯百思不得其解。
“最重要的是……不能说的商业机密，嘿嘿！”能天使在拖着长音卖足了关子之后突然眨了眨眼睛，话锋一转就仓促地结束了这个话题，让本来还真有些期待里面个中秘密的德克萨斯翻了一个白眼。
“好吧，你不说就算了。”德克萨斯识趣地起身，将最后一口甜筒送入嘴里后把小板凳还给能天使，顺便把她该付的硬币整齐地排在台子上，再按面额一枚一枚丢入收银机。“明天见，能天使。”
“明天见啦，德克萨斯~”
在被薄雾笼罩的朦胧月光下，她们互道再见，怀揣着各自的秘密分别去往相反的方向。德克萨斯上楼，能天使上车，卡车走远后的空地又如什么都没发生过那般一片清净，像是刚刚结束了一场只有两人知晓的派对。
德克萨斯的秘密，是她最近吃巧克力脆皮甜筒的频率好像高到已经成为了一种坏习惯。
而能天使的秘密——也是她在重重勘察后最终选择这条路线的唯一原因，是因为只有这条路线能经过德克萨斯的公寓。
在夜晚的雾色渐渐淡去之后，第二天的龙门迎来了格外明朗的晴好天气。虽然春末初夏的时节让空气里总是带着些许闷热，但好在太阳在高高挂起的同时也送来了阵阵徐风，就连夕阳时分的晚霞也大放异彩。
那么或许今天能天使的生意会比之前好一些。德克萨斯难得准时下班，回到家后拿着打火机走上阳台的时间点比以往还要提早了十五分钟。鲁珀顺势掂量了一下衣兜里的零钱，甚至都不用看就知道今天不管买烟还是买甜筒肯定管够。
德克萨斯的心情甚至可以用愉悦二字来形容，以至于她完全忘记了曾几何时自己还对期盼冰淇淋车经过的成年人嗤之以鼻。她静静地等待着那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曲调从路口响起，车载喇叭的声音越发洪亮的同时距离也越发靠近——哪怕这一幕要是被几个月前的自己看到了肯定要掉下三层鸡皮疙瘩。
可德克萨斯足足等了十五分钟，刷着浮夸涂鸦的白色卡车也没有出现。于是她拿起手机确认了一遍时间，屏幕上的数字正好跳到晚上七点整。难道是自己今天下班回家回的太早了？德克萨斯迎风左右甩了甩背后的长发做下判断，能天使应该过一会儿就会来了。
不是德克萨斯相信能天使会来，而是能天使一定会来，德克萨斯只是知道这个简单的事实而已。
所以德克萨斯又耐着性子等了一个小时，等到霞光带走了日落，太阳沉下了地平线，等到晚间新闻雷打不动地开始播放又结束，甚至月亮都默默地爬上了楼顶，能天使都还是没有出现。
德克萨斯今天破天荒地既没抽上烟也没吃到甜筒——明明看似是两个对身体健康百利而无一害的结果，但德克萨斯在收起打火机眺望远处时眼睛里却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
摊贩行商总是飘忽不定的，鲁珀感叹自己居然蠢到连这条基本法都给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也许萨科塔终于是被近卫局的执法警官罚亏了本，也许她找到了一条更火爆的路线正在大卖特卖，也许她只是因为天气太好所以出门旅游休店一天……但这些又与德克萨斯有何相干呢？能天使可从没说过非这里不卖。
能天使唯一说过的只是一句“明天见”，德克萨斯重新穿上外套和帆布鞋，但光凭这一句话也不能证明什么。能天使去哪里摆摊都是她的自由，这点德克萨斯最清楚不过。要是随随便便就把别人的寒暄当做承诺，那这样的自己怕才是多少有那大病。
鲁珀咂了咂嘴，将钥匙转动两下锁好了家门。
也许这就叫做上瘾后的戒断反应吧，德克萨斯的脑子里现在有且只有一个念头。
她想吃巧克力脆皮甜筒。立刻，马上，一秒钟都不能耽搁。
于是德克萨斯踏出脚步向外走去，目的地却不是家附近几十米的便利店，也不是一个街区开外的大型超市。即便这些地方能满足德克萨斯的基本生活所需，但是它们都没有能天使那样的巧克力脆皮甜筒卖。
它必须是现做的，温度、甜度、奶油、脆皮都恰到好处的——德克萨斯知道自己现在听起来简直就像地狱厨房节目里那个心狠手辣的挑剔主厨，可她不得不承认唯独在这一种甜品上她才会如此斤斤计较到提出近乎苛刻的要求。
德克萨斯回忆着能天使给自己在地图上指出来的线路，又想起她唯一提及过的途径站点，便头也不回地往能天使平常驶来的方向迈出步伐。【城东樱花公园】，德克萨斯跟着手机导航一路直行，就算她不能侥幸在半路逮捕这位偷懒的萨科塔摊主，那么穿过整座公园，在另一头营业的网红甜品店也该多少能满足自己想吃“甜，但是没有那么甜”的终极目标。
有一句俗话说得好，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德克萨斯甚至都还没来得及买上公园的门票，她灵敏的耳朵就已经捕捉到了那无比熟悉但却有些走调的音乐。等鲁珀凑近一看，才发现白色卡车正奄奄一息地斜趴在樱花公园的停车场旁，前顶大敞着把所有的重要部件全都裸露在外，轮胎也不争气地瘪了一个。而身为车主的红发天使则满脸机油垂头丧气地靠在后备箱上，就连身后的翅膀也耷拉了下来，仿佛没有了后面的支撑就会随时瘫倒在地。
“怪不得你今天没有来。”德克萨斯上下打量着完全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的车况和能天使，语气里甚至夹杂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快。“我还以为你终于想明白像这样卖冰淇淋肯定赚不了钱呢。”
“德克萨斯！”能天使的光环应声闪烁了一下，她委屈巴巴地抬起头，看到救命稻草突然出现时又惊又喜的眼神甚至都要挤出水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今天正好想吃甜筒了，所以来碰碰运气。”德克萨斯轻描淡写的语调仿佛刚才自己步行的距离根本不是五公里而仅仅是五百米，她从口袋里掏出叮当响的硬币放入能天使的手心，转而又继续查看起车子的引擎。“怎么弄成这样的？“
“——都怪那些大鹅！”能天使忿忿地批判着龙门境内最为目中无人的野生动物，这些家伙在城市里极强的适应能力以及丝毫不把人类放在眼里的嚣张态度让能天使简直想把它们划分进猛禽的范畴。“我刚要一脚猛油上路，它们就突然拖家带口地飞到路中间不动了，所以我只好朝右打死同时急刹车…正巧被路边的木刺扎穿了轮胎，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车就熄火了。”
“噗。”德克萨斯没忍住笑出了声，毕竟她没想到能天使就连惨遭意外也都带有如此的喜剧色彩，“所以你是被鹅给害成这样的？”
“快别提啦！”看到前来伸出援手的鲁珀也开始嘲笑自己，能天使一边恨得牙痒痒一边直跺脚，“我已经修了三个小时了，但是备胎怎么都换不上……就连给冰柜和音响用的发电机都快没油了。”
这倒是终于能解释为什么今天明明也是同样的音乐却听起来完全不在调上，整首曲子变得一会儿快一会儿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新开张的恐怖快闪店。“你的千斤顶去哪了？”德克萨斯检查完一圈之后回到爆胎的位置，却迟迟没发现这个至关重要的工具。
“千斤顶？”能天使重复着这个她明显没什么印象的单词，突然猛地一拍脑门，“啊！之前觉得太占地方所以就扔在家里啦。”
“那你这三个小时都修了什么……？”德克萨斯头顶冒出大大的问号对能天使是否具备车主的基本常识表示怀疑，“除了千斤顶之外还需要搭电启动器和配套的工具组，你的电瓶也有些年头，所以在紧急制动以后就熄火了。”
“我本来想试着找几块砖头把整个车身垫起来结果没能成功，朝路人求救结果大家听到音乐就都大喊你不要过来啊！就这么过了三个小时……”能天使掰过指头数着自己刚才的失败经历，又对只看了几眼就能这么头头是道的鲁珀产生了好奇，“不过德克萨斯居然这么专业，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我吗？只是个具备常识的普通公司职员而已。”
说罢德克萨斯默默低头掏出手机点开一个橙色app图标，目光定格在用牛角面包作为头像的消息框上。鲁珀的指尖敲过键盘，麻利地打下两行字后便点击了发送。
【可颂，城东樱花公园需要一个液压千斤顶，一个搭电启动器，车辆修理基础工具套组，还有便携式柴油发电机。帮我从最近的LMAA站点拿过来，两倍配送费，谢谢。 】
【德克萨斯姐又来照顾生意啦！没问题，马上来！】
顶着牛角面包头像的丰蹄来得很快。不到二十分钟，她就带着大包小包的纸箱风风火火地冲到了能天使和德克萨斯的面前，让能天使甚至觉得她的代步工具不是摩托而是火箭。“感谢您使用可颂速运，麻烦留下五星好评哦！”话音未落就已经把所有货物都装卸完毕，而萨科塔连谢字都还没说出口，丰蹄店主就已经一溜烟地骑上车，又赶忙奔赴到下一个配送地点。
德克萨斯朝可颂的背影挥了挥手，能天使则从她转身看向自己的眼神里读出了“人家这才叫做生意，你好好看好好学”的意味。
没办法，谁让鲁珀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呢。能天使没了脾气，静静站在一旁看着德克萨斯上下其手一通操作，转眼就把备胎换好并扭紧了最后一颗螺丝。随后她又绕到引擎盖前边，用简易搭电启动器分别钳住电瓶的正负极，指示灯在闪烁两下之后便让引擎奇迹般地点上了火。整个过程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让萨科塔暗自感叹哪怕是专业的汽修店服务质量应该也不过如此。
“上车。”德克萨斯把所有用完的工具都一股脑地塞进了后备箱，连上崭新的发电机后拍了拍车门，自然而然地坐到了驾驶位。
“你开车，那我干嘛呀？”能天使指了指本该属于自己的位置，只见德克萨斯游刃有余地系好安全带调整着座椅高度，仿佛她才是这辆白色卡车的主人。
“你该不会以为刚才的道路救援服务是免费的吧。”德克萨斯从衣兜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能天使，白纸黑字写的才不是什么无名公司的普通职员，而是龙门机动车联合协会LMAA一级救援执行人德克萨斯。
“好哇——德克萨斯，你趁火打劫！”本来还在奇怪为什么德克萨斯的判断会如此准确、操作会如此熟练、甚至连维修工具都送来得如此及时的能天使一下子就全都明白了，面前的鲁珀才不是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三好市民，原来都是搁这儿等着她呢。
“别误会，把车主安全送到家也是服务的一环。而且看在咱们的缘分上，我也可以给你算半价。”德克萨斯有样学样地模仿着能天使狡黠的语气，摊开双手表示她可绝对不是坐地起价的黑心商贩。“不过……”
“不过什么？”
“你要是给我做一个巧克力脆皮甜筒的话，这次服务就免费。”
立省百分百的好事谁能不心动？能天使的屁股刚沾到座位上就因为听到了这令人无法拒绝的优惠政策而立马弹了起来，三步并成两步冲到了冰淇淋机的旁边。
“还是老样子吗？”能天使虽然一下午被折磨得满身机油又蓬头垢面的，但她脸上的笑容却比往常的还要大。萨科塔仔细地用洗手液狠狠把手搓了十个来回才关上水龙头，随即紧锣密鼓地给德克萨斯捣腾起冰淇淋来。
“老样子，”德克萨斯腾出右手把音响的旋钮打开，补足了能量的喇叭又恢复到了往常的活力，欢快的音乐在铺满粉色的樱花大道上回荡着，漾起属于春夏交界点的独有回音。“今天可以多淋一点脆皮。”
Do your chain hang low/
Do it wobble to da flow/
Do it shine in the light/
Is it platinum, is it gold/
Could you throw it over ya shoulder/
If ya hot, it make ya cold/
Do your chain~hang~low~/
“哎，德克萨斯，你难道就这——么喜欢……”
“嗯。”
“吃我做的冰淇淋？”
“哦，你是在说冰淇淋。我也喜欢。”
“那你以为我在说什么？”
“……”
“德克萨斯？”
“…商业机密。”
今晚龙门的温度正好，月色很美，巧克力脆皮甜筒也很好吃。
鲁珀站在阳台上望着远方，期待明天的到来。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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